死寂的广场,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卷起一地的尘埃扬起又落下。
人们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吗?
我没听错吧?
李讲是在质疑圣师的决定吗?这可是他亲自请出来的圣人啊!
就连强昊,邱灵素等圣人家族出身的学员,也为之感到后脊发凉。
都说带着一地花圈来哀悼的邵炜胆大包天,可李讲一出手,众人才深刻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跟当着无数人的面,公然质疑苏圣决定的李讲相比,邵炜那算什么?
顶多也就是个屁!
虽然李讲此刻动都没动,但这么一句话字正腔圆的落下后,范钟的心底,却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惧。
因为李讲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范钟的大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闪回巨灵森林里发生的一切。
李讲重新出现的时候,梁晨都没战力了。
所以李讲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先后拼杀了白狼和郭屠。
他明白这里面有重大的捡漏嫌疑,正常情况下,无论是白狼还是郭屠,对李讲来说都拥有致命的威胁。
可李讲暴揍自己是事实啊!
他的实力,没有谁比范钟更了解了,战斗时流淌的杀意,简直如同九幽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骇人。
但事关生死,范钟怎么可能不说话,强作镇定也得争取:“李讲,此事是我不对在先,可你怎样都不能对先烈不敬!”
他看似示弱,实际上却在拱火,巴不得苏牧勃然大怒将李讲镇压。
殊不知,李讲作为苏牧决定的最大受害人,心中的不满早已翻江倒海。
不是,我请你出来,是为了替我解决难题的。
你不帮我解决就算了,居然还要保护我的难题?
李讲若不是有极高的修养,早就破口大骂了。
什么圣师,这踏马还不如韩沉呢,居然是个悲天悯人,渴望普度众生的真·圣人!
问题你济你的世,凭什么慷他人之慨?要我退步来成就你?
李讲自然不愿,“苏圣,你的建议,请原谅我不采纳,我不可能容许一位曾经想杀我的人逍遥于世。”
他语气铿锵有力,任谁都能听出这话语中的坚决。
苏牧劝说道:“李讲,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杀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好处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位仇人。”
李讲没耐心了,皱眉反击道:“苏圣,学生想问您一句,您将范钟发去边疆之前,有没有问过边疆的战士,愿不愿意跟他成为战友?”
这么一句反问,宛若晨钟暮鼓般在众人的耳边敲响。
青州文院都是读书人,反应很快,许多人都恍然大悟流露出惭愧之色。
是啊,他们单纯只看到了苏牧这个处理的好,将一位人才物尽其用。
却忘了,那些主动前往边疆镇守的将士们的心情。
难道这里是什么很不好的地方吗?
我为国奉献了一切,到头来居然要和罪犯同吃同住……而且还是一位背刺过队友的罪犯!
这对边疆的军方来说,无疑是增添了巨大的工作量与压力。
苏牧沉下了脸,道:“我可以给他种下禁制,若再次心生歹意,会立刻激活。”
李讲淡道:“是吗?那在下又有一问,既然圣师有那么多的圣力,为什么就不能用在那些德才兼备的文人身上,非得用在范钟身上呢?”
言下之意,范钟无德无才,犯下如此大错,最好的结果就是杀了,何必浪费力气。
看见苏牧沉默,范钟的心情一落千丈,怒火丛生。
这该被千刀万剐的李讲,我都沦落到要被种下禁制了,他居然还不满意?
苏牧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讲的眼睛,扼腕痛惜道:“李讲,我看的出来,你天赋惊人,修炼时间不过一年便达到如此成就。”
“但你心性为何就这般偏激?以德报怨,握手言和,未必不能收获一至交好友啊!”
圣师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文道,好几位好友都是不打不相识,不怪他这样想。
可李讲却不能。
他做不到那般豁达,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问心无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用恩德来回报仇怨,那该用什么来报答恩德?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用正直来报答仇怨,用恩德来报答恩德!
李讲声音清澈,字字珠玑。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句话似乎与天道产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共振。
蓦然地,天穹仿佛炸开了一般,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一时之间,天地元气暴动,有璀璨的虹光贯穿天际,落在李讲的身上。
轰隆隆!
霞光璀璨,一枚枚符文飞舞,如欢欣雀跃的蝴蝶般投入李讲的身体。
这一切,都将他衬托得像是位落凡的谪仙般,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偏偏他平静得不像话,看得众人咬牙切齿。
应该吗?这可是虹光洗体!
他们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我们虽然知道你经历了太多次,两个巴掌都很有可能数不清。
但你至少也该装装吧?
直到这异象结束,众人的耳中,似乎仍旧回荡着李讲刚刚脱口而出的句子。
“微言大义,口诵生香,这是‘贯州’真言啊……”
有人盯着李讲,神情茫然:“可这种名言,不都是出自圣人的口中吗?什么时候连蕴灵境都能道出了?”
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鸦雀无声,尽在大眼瞪小眼。
谁能知道这个答案?
人们望向苏牧,没想到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李讲的真言里,惘然地站在原地,口中呢喃。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难道我这些年都做错了?”
苏牧陷入失神。
而此时,范钟的脸色苍白到极致,仿佛所有的血都流失殆尽一般。
完了……完了……
在听到李讲喝出这么一句贯州真言后,他终于品尝到了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那种滋味,绝对称得上从未尝过的糟糕。
苏牧的眼神逐渐回归清醒。
他再次抬起头望向李讲,但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轻视与惋惜。
有的,只有坚定。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不与你争论哪种做法更好。”
苏牧深吸一口气,最后沉声说道:“不过既然你想要坏了我的规矩,那就先通过我的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