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听着，心情惆怅，沉默了很久。
这一切对于任何人来说，也不是顷刻间就能接受的。
半晌后，他才继续问道：“那三教又是怎么回事？上古末年，三教为何打算断绝轮回？”
“呵呵……三教同样是天贼的棋子。”
“连续三朝的反抗，三代‘人皇’的苏醒，任谁都会有些危机感，哪怕是天贼。”
“或许，天贼也感觉到王朝更迭有些不妥，风险在不断加大，所以，大秦灭亡后，进入了三教共主的时代。”
“三教时代，不再有人皇之位的传承，哪怕只是假的人皇之位，天贼也变得更加隐蔽，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且三教相互制约，万族也因三教的势力瓜分，从而不再齐心，人人都想当人皇，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当人皇。”
“天地不再共主，万族与三教不断抗衡、分化，只能乖乖任由天贼操纵。”
帝敖轻笑中带着几分不屑，“至于轮回的断绝，也是天贼在暗中主导。”
“此言何意？”
古夜眉头紧皱。
“九天十地，原为十天十地，双十之数，二分阴阳，是为平衡。”
“天道也因此分为了两个部分，即是神界掌控的飞升大道，阴界掌控的轮回大道。”
“天贼虽然掌控了飞升大道，但轮回大道却并未落入他的掌控。”
“否则的话，商、周、秦的那三位亡国之君，也不会逃亡阴界。”
“也正是因为那三人逃亡了阴界，天贼担心他们卷土重来，再起炉灶，所以三教动手了，发动了上古末年的阴神两界大战。”
“轮回大道被打灭，但三教错估了阴界的实力，除了那三位亡国之君之外，阴界本身还有着一些古老的存在。”
“阴间五巨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三教内部本身也非铁板一块，如那地藏王，也是洞悉了天贼的存在，选择落入阴界。”
“阴界因此幸存下来，三教和神界万族只能带着累累伤痕，返回神界休养生息。”
“直到今时今日，阴界卷土重来，轮回再现。”
“这并非是一场新的战役，只是上古末年阴神大战的延续，中间的百万年，不过是双方短时间的休战。”
帝敖解释清楚一切。
“所以……世人眼中的世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吗？”
古夜忽然感觉有些疲惫，似乎有点心累，倚着一块巨石，双手枕在脑后。
山巅的风吹乱了他的白发，却吹不去他心中的沉重。
这一切，多多少少会让人感到有些无力。
“的确，这世界太过复杂，芸芸众生大多终其一生，也看不到一眼真相。”
帝敖点了点头，取出两壶酒，一壶给了古夜。
借酒浇愁。
“咳咳……”
热辣的酒水入喉，让古夜一时没缓过劲来。
帝敖带着几分怀念，笑道：“这是九阴老儿酿的酒，名为神王醉，太古龙族四祖之中，老夫与他结识最早，亦敌亦友，常常一起争斗较量，打累了就停下来以酒代战，那老家伙始终不是老夫的对手，所以酿成了这神王醉，以此舞弊，方胜了老夫一回儿。只可惜，这神王醉现在已经剩不下几壶了……”
听此一言，又或许借着酒劲，古夜甩了甩头，荡去了大半烦恼，而后直起身，正色问道：“前辈为何要告知我这一切，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了解龙族和这九天十地的一些过去吧？”
“这不是你问老夫的吗？”
帝敖道。
“……”
古夜哑然。
但很快，他就看见了帝敖的脸上浮现一丝调侃之色。
“老夫告诉你这一切，是因为你也是龙族的一员。”
帝敖认真道：“如今天下大乱再临，这一次的动乱只会比上古末年更为可怕，龙族已经势弱多年，老夫也太老了，需要一些新生力量。”
“前辈想要复兴龙族？可单凭我一个人，怕也是做不到这些。”
古夜环顾四周，偌大的山脉荒野，似乎看不见其他龙族的身影。
“嘿嘿……龙族的底子没你想象中那么薄弱，也没你想象中那般没落。”
帝敖一笑，“太古龙族四祖虽已去其三，老夫虽老，但还有再现四祖同代的可能。”
“四祖再现？前辈何意？”
古夜皱起了眉。
帝敖伸手，指向了正前方，道：“龙墟的广大，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尽的，在那里，栖息着老夫出身的祖龙一脉，祖龙一脉如今出了个年轻人，也算是老夫的后人，天赋还算不错。”
古夜顺着这个方向望去，目光越过太古龙族四祖的雕像，却只看见了一片苍茫大地。
这时候，帝敖则是方向一转，指向左侧，又道：“在那里，栖息的是应龙一族，应龙一族同样有几个不错的小家伙降世，还有一人在太古纪元就被秘法封存，延续至今，有成帝之资。”
紧接着，他指向右侧，继续道：“在那里，栖息的则是金龙一族，也有个太古纪元封存下来的年轻人，是太古那头十爪金龙的亲子，封存前便已经达到了九爪，再差一步，便能承袭他父亲的风范，亦有成帝之资。”
“这些人都是龙族这一代的年轻俊杰，皆有成帝的可能，龙族四祖只差烛龙一脉，但烛龙一脉又和其他三脉不同，并没有直接的嫡系血脉流传。”
“自古以来，出现的三条烛龙，都是自更次一等的龙族蜕变而成，而你的出现，正好弥补上了这个空缺。”
最后，他看向古夜，神色诚恳。
“所以，你想让我融入龙族，在未来的岁月，与你们并肩作战，可这样的选择，恐怕会将晚辈拉入深渊，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古夜直视着这个老人的沧桑眼眸。
他需要一个更加强力的理由。
“选择？呵呵……在你蜕变成真龙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帝敖摇头笑道：“龙族的存在，和原本的人皇之位息息相关，龙族又在太古时期，与大秦站在了一块，对抗天贼，你以为，身为一条真龙，能够逃过天贼的视线？”
听到这里，古夜心头一震，只觉冥冥中有双眼睛在注视自己一般，凝重道：“前辈是说，我早就被天贼盯上了？”
“当然没有。”
帝敖又是摇了摇头，“现在的你还太弱了，即使身为烛龙，也还是太弱了，连帝境都没有成就，怎能被天贼注视？”
可接着，他话锋一转，郑重道：“但只要你继续成长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盯上，老夫对你了解不多。不过，你能够一路蜕变而来，或许有你体内那块泥神石板的功劳，但你自己的野心必然也不小，只要有野心的人，就必然会渴望成就帝位，也必然不想自己的一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古夜沉默了。
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帝敖说的不错，他费尽心思从三生石照映的那场生死大劫活下来，可不是为了沦为他人的棋子。
即使那个人，是所谓的天贼……那个连帝境都能操纵的天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