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颜本来哈欠连天的，脑子都快不转了，不过突然想起件事来。
“老板，伍媚老师……她离职了。”
嗯？王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什么时候的事？”
朱玉颜说，“我跟广播电台那边联络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伍老师，好像在你刚去香江的时候，她就办理了离职！”
王威点点头，让朱玉颜早点回去休息。
伍媚离职好像也不意外吧？
她整个人给人感觉有些懒散。
但实际是并不是懒散，而是在事业单位有些没奔头。
那晚打边炉聊了很多，王威知道她其实是在职业上有较高的规划。
只不过在广播电台看不到希望而已。
这年头，人人都想着稳定，加上广播电台这种光鲜的工作单位，没有人会对它说不的。
伍媚如果只是想安逸，在广播电台躺平没人管得了她。
伍媚离职听上去不是个好消息，但对王威来讲却是个不错的消息。
找个时间老黄仁辉（广播电台经管处处长）联系一下，本来因为魏峰他小姨子工作的事情，也要感谢一个黄仁辉的。
正好可以打听打听。
王威没有回家，而是先溜达到了李家旺他家的桌球室。
半夜居然还有人在打街霸。
以前这个点早就关门了吧。
王威没有看到李家旺的影子，但大概也知道，这个点开着门的原因。
王威前脚刚进家门，王文伟先出来看了看儿子，父子俩正抽着烟，陈玉娇也出来了。
毕竟两个多月没看到儿子了，再晚，他们都要陪儿子说几句话，否则今晚这觉是没法睡了。
年少时，晚上出去玩，要么就是很早回家，要么就是很晚很晚才回家，一定要等到父母都睡了，再偷偷溜进门。
不过再晚回去，好像都少不了挨顿揍。
成年后的晚归，家里总是有盏灯。
是父母的等待，可能还会伴随着一碗温度合适的宵夜。
王威突然想起上辈子，老陈还会给他准备一杯蜂蜜水，给宿醉的儿子养养胃。
此时的陈玉娇看着王威，“怎么瘦成这样？”
这台词若是在电视里看到，王威十有八九还会嘲讽一波，“俗气，没话说了，真是的。”
现实中，听到老妈这话的时候，王威说，“瘦一点好，总比我把肚子喝出一个游泳圈好。”
很真实，但是陈玉娇也心疼。
二百鹉凑在王威的耳朵边给他掏耳朵。
亲昵的样子，就像不记得它天天在家骂王威扑街仔。
陈玉娇说，“明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王威摇头说，“没时间。”
“统战部的领导来了，跟民盟那帮大佬有个坐谈会。”
“这种活动是推不掉的。”
陈玉娇和王文伟一个在事业单位，一个也算是有一官半职的公务员。
当然知道儿子刚才提这些人的分量。
这说明儿子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失地位，否则是不会把统战部的人招来的。
王威一边逗弄着二百鹉，一边说，“来，工作的烦恼，爸爸先说说，生活的事情，老妈再谈谈。”
王文伟跟王威翻着白眼，“也不知道你成天到晚的在哪里去学这一套一套的。”
嫌弃归嫌弃，老王还是很愿意跟王威分享一下工作近况的。
“老刘来过家里，坐了坐，和我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威问，“哪个老刘？”
王文伟说，“刘雪松。”
他？别说，王威本来都准备找他的。
没想到他先来找过来了。
王威问，“他有什么事吗？”
王文伟说，“闲话家常嘛。”
家常可以拉一拉，但是以前怎么不拉，非得现在拉？
王威笑呵呵地也不往下问。
王文伟憋不住地说，“其实我跟老刘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怨。”
“你的顺达也只是借一下印刷厂人壳。”
“迟早是要独立出去的。”
“老刘只想在印刷厂安安稳稳地待着。”
“别为以前的事情，再计较了。”
王威说，“那怎么行，我还准备给他压压担子呢。”
“他想混，哪有那么容易。”
王文伟眉梢一挑，“压担子？”
王文伟好像明白儿子要做什么，就没再往深里聊，话题一转，“你刚上新闻的那几天，统战部的领导就找过我和你妈了。”
“单位的领导每天都在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随时跟我说，有困难要及时跟他们反应。”
“热情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老王说这些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他言语当中多了一丝骄傲。
还有一点不太明显的炫耀。
街道办的副主任，他到单位上班的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存在感。
没有硬融圈子。
也没有没事找事。
背地里多少有人会议论他。
他也没有刻意地强调存在感。
他的办公室很冷清，行程也单调，两点一线的生活也规律。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呢，办公室热闹了起来。
过来借开心的同事一个接一个。
给他散烟的人从一支一支变成了一条一条。
如果他愿意，可能每天晚上都不用回家吃饭。
老王真正骄傲的地方在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应酬和礼物。
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陈玉娇似乎也听出丈夫话语中的味道，撇撇嘴说，“以后有人说养儿子太优秀，都不是在给自己养。”
“我当时还理解不了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过个节，都不让人闲着。”
“有时候，我在想，我儿子可能也不用那么优秀。”
统不统战，有没有价值对老陈来讲，意义不大。
老陈最希望的，还是想看儿子的时候，儿子就在身边。
拍拍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不要那么懂事，事业心也不要那么重。
陈玉娇不怕自己老。
只是怕儿子忙着忙着，忘记他妈已经逐渐老去。
两个到点就要睡觉的中年夫妻，除了必要工作外从来不熬夜的两口子，这一夜，却怎么也不想去睡觉。
王威早就困得要死，但却格外珍惜这个夜晚。
大房子很乃斯。
席梦思也很乃斯。
但嘎吱嘎吱的铁架子床睡着才觉得踏实。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有温度的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