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和吴老二推开村长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两人进入屋子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字排开趴在炕上的三个汉子,三人都是赤条条几乎一丝不挂,都用了一条床单简单遮着私处。
三人身上的皮肤因为已经糜烂一片,根本没法穿上衣服。
全身眼见能看到的地方,皮肤全部已经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就像三个被崩碎了表皮的充气娃娃。
村长的三个儿子正值壮年,却被身上的伤痛折腾的面色青白,口中呻吟,气若游丝,哼哼唧唧的。
村长看白术进屋赶紧迎了上来寒暄,可还没等村长说话,吴老二却先开口。
“村长你要没啥事我就先走了”吴老二说完不等村长说话,匆匆转身出了村长的院子。
村长也不计较这个冒失汉子,因为这几天村里都传村长家惹了邪祟,这两天村长老婆更是叫来神婆,在家里做法驱邪,无形之中更是做实了这恐怖消息。
村民开始都对村长家敬而远之。
有事绕着村长家门口走,就怕也沾惹上不好干净的东西。
所以现在村长想找个村民帮忙都没有。
看着吴老二像是有狗追一样跑了,村长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然后对白术开口说道“白术您受累赶紧给他们哥仨看看啥病症,不舒服有几天了,一开始像是得了“转腰龙”就去大夫处看看,正常吃点药,可是这两天眼见着这病越发严重。
咱们乡里的大夫也看了,后来县里的医院也去了,就是不见好。
眼见着身上成片的烂了,实在没办法,你大娘把神婆都叫来折腾了半天。
可是你也看见了,这三人就是不见好,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看了,你赶紧给瞧瞧”。
村长说完这些话后,眼泪都快急掉下来了。
不过也有些尴尬,有点心虚。
三个儿子开始生病是没有去请白术的,很明显是信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的医术,各种的医治办法都试过后,连跳大神都请了折腾,最后还是没见效,这才想起叫来白术给医治。
明显这个老人是已经束手无策,彻底了没有了办法,三个儿子的状态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才让白术前来诊治。
白术并没有看村长尴尬的表情,当然心中也不会有怨念。
村长虽然日常办事比较小气甚至有点吝啬,但是本质上也是一个不错的老好人。
师父走了之后,村长怕白术年纪幼小,一个人在山上生活艰难没有照看,让村民给白术在村子里找了闲置房屋。要白术搬到了村里大家便于照顾,这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所以于情于理,不可能因为村长一开始没请自己来医治,而迁就于人。
而且自己年纪幼小,以前行医只是跟着师父行走当个跟班,大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医术深浅,不认可也是情有可原。
“村长您别客气,我赶紧看看三个哥哥身上这病是怎么回事”,白术说完赶紧进步上前,走到了炕边,仔细的观察着三个病人身上的情况。
老村长看白术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也是心中轻松些,心里还担心万一这白术有啥意见,不给儿子好好看病,那自己的孩子就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所有的医治办法能试的都试了,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让白术来医治也真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村长的内心独白外人是不清楚的。
看见白术开始上前查看儿子们的病情,村长怕灯光不够亮又拧亮了一个蓄电池手电筒一起凑了上来。
灯光之下白术仔细的看着三个人身上的皮肤,层层叠叠,疙疙瘩瘩的水泡成片的长在三人身上,流脓破水、红斑迭起,粟粒至黄豆大丘疹,簇状分布各自分明让人看到是不寒而栗。
白术心想这病症的确很像转腰龙。转腰龙当然是乡下的俗称,时至今日转腰龙有个新的名词“带状疱疹”。
这种病成片生长,因为会影响到神经疼,所以让人痛彻心扉。最好的医治办法也只是使用各种的抗生素,甚至伤口好了之后,还能让人在病愈的一段时间内,感觉到那会让人刻骨铭心的疼。
而当时的乡下又称这个病症叫蜘蛛疮,火蛇、腰缠火龙等等。
如果真是这病那就是小事一件了,治疗办法都是现成的。
白术这点医术自信还是有的。
因为无论是中药本草,还是西医抗生素,都能简单有效的治疗带状疱疹
并且治疗效果都不错。
但是现在这三个人的症状却疑点重重,就怕按老方法治疗不对病症。
白术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如果真是普通的转腰龙,不可能身体上迅速发展到这么大的面积。
即使再强大的病毒,有了后期医药干预,包括人的自身的抵抗力,不会这么大的面积发病,症状也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而且转腰龙没有传染性,三个人一起发病的几率又太小了,除非有其他的原因所引起的病症。
看来只有用师父的土办法试一试了,用下医学排除法,先看看三人是不是转腰龙。
想到此处白术打开了自己的檀木药箱取出针包,这包针还是师父传下来的,大到能给牛马放血的三棱刺,小到专挑针眼的毫针,林林总总上百根。
而且材质珍贵都是秘银加合金炼成,不知道流传了几代了。
治疗功效远不是市面普通的不锈钢针所能比拟的,而且师父讲过银针还有两个最重要的功效能够测毒和诛邪。
白术也不多讲,和村长要来一瓶高度粮食酒,简单的给银针消毒,开始按父生前交代办法去检验和治疗。
师父讲过的方法很简单,把病人身上的转腰龙发病样子,想象成是一条火蛇盘踞在人的身上,在灼烫的人的身体和灵魂。
如一直任由其发展溃烂脓毒成片,火毒彻底入体入血,头尾相连之后这人也就死了。
既然是蛇无论是活的、死的、还是皮肤上长的,肯定是有头有尾有七寸。
蛇头挨打尾跟进,碰到蛇尾头回身,打蛇奔向打七寸,分毫不差命归阴。
如果真是转腰龙这个病,用秘制的银针找到溃烂没有连接的地方,只要碰到了一侧的水泡,另一侧的水泡即便没有挨扎,水泡也会立刻水肿溃烂。
用银针医治的土办法治疗转腰龙,要拿两根银针同时下针,想象在对着一条蛇扎头扎尾,不断的挑开溃烂边缘的水泡。
然后患者身上就会很奇特的鼓起一个大脓泡,那个位置就是转腰龙的气眼,直接用三棱针放掉脓水,抹上特制的药膏基本就会痊愈了。
想到此处白术一手持针,往病人身体左侧下针,自己心中构思成蛇头的位置扎去,炕上的病人因为这几天疼的厉害,已经被折腾的有气无力没精神,也不在乎白术扎针治疗的疼痛。
一针下去病人除了轻哼了一声,其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而身上的皮肤也没有想象中的各种变化,一个不好的想法在白术心中升起,看来这三人的病是有点麻烦了,因为这病症就不像是转腰龙。
“村长不用照亮了”白术说完收回了手里的针,脸色凝重。
一句话后村长脸苍白了不少,因为他也看出来,白术扎了一针就直接收手了,看来几个儿子的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娃,这几个孩子病到底咋样?你有话就照实了和我讲吧。
老头子一辈子啥苦都吃过,啥罪也都受过能挺住”。
虽然这老头把话讲的铿锵有力的,但是哆嗦的嘴唇和不住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村长我现在唯一肯定的就是,三人得的肯定不是转腰龙”。
“但是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我需要您把他们发病前到现在,这几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捋一捋,从行动坐卧到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您都要给我好好讲讲。
我这边才能找线索,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白术斟酌了半天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中,你说的在理,起码你看出来三人的病不是转腰龙,没有乱整乱治。”
村长回了一句,接着唉声叹气的说到:“唉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啊,一早就应该先去找你,得了说这屁话也是没用。天也不早了你吃口饭,我把这几天的事也好好想想,仔细和你念叨念叨”。
村长说着脚下不停,把白术带出卧室来到了客厅里喝水吃饭。
当白术看到这饭菜的时候直接咽了一口口水,客厅的桌子上村长老伴摆上了晚饭,也许是这几天村长家里一直有各种大夫来治病,很多东西都是预备好的,所以饭菜上桌很快而已也很丰盛。
炒鸡蛋一大碗、蒸的白面馍馍、切了一盘子肥肥猪头肉、肉皮冻、老太太又临时拌了个黄瓜,白糖西红柿。
虽然没啥拿到出手的贵重饭食,但是可以看出也是很有诚意,而且还给白术单独做了一碗荷包蛋。
老太太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不停的礼让着白术赶紧上座赶紧吃饭。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老两口是尽了最大的能力,招待着来看病的先生。盼能赶紧治好几个孩子身上的病症。
世人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能真正有心得体会时,却是要为人父母之后。
这份感情无关财富、无关地位、无关种类,没有任何的一丝杂质,可以说是人世间是最纯粹的东西。
白术从老两口一顿朴实无华的招待中,感受到了父母对孩子那份深情和厚爱,他明白现在如果这病症能替换,老两口肯定义无返顾去把三个孩子换下来。
多年后白术依旧能够记得这顿豪华的饭菜,这顿饭是那么的触人心弦,
让人一辈子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