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色校服的女孩在医院的走廊里啜泣着，明明有长椅也执意坐在冰凉的地上。
“小夕，我来带你回家……”男孩蹲在身前，攥住她止不住发颤的双手，完完全全包裹住。
“司尧……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们不在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我是一个人了……”
夏木夕把脸埋在膝盖上，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医院的长廊里，哭了停，停了哭，她双肩轻颤，泪水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痕迹。
裴司尧轻轻托起少女的脸，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凝望着少女通红的双眼，薄唇吐露出的话语十分温柔：“不会的，小夕，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
夏木夕被他揽在怀里，鼻子红红的，那枚小狐狸钥匙扣在裴司尧的腰带边晃啊晃的，十分可爱。
“司尧，会不会哪一天你也不在了……”
“怎么会？我一直都在。”
少女才得到了一丝丝安抚，黑雾却突然笼罩着长廊，她伸手去抓裴司尧的衣角，却看着面前的人化作齑粉，被黑雾吞没。
“司尧！”她慌张地喊出声，黑雾却越来越浓。
手上属于他的温度极速散去，夏木夕只觉得整个人就要坠入深渊。
“怎么了怎么了？”慕轻歌瞥见一旁打坐的慕汐似乎有些不对，忙把手里的锤子丢在了一边：“小汐？你还好吗？”
原本也在打坐的萧宿泱敛回了术法，他今日被这对慕家姐妹请来指点修行，见师妹状态不佳也忙起身来看。
慕汐的眉心隐隐浮现出一团黑雾，神情痛苦。
“许是曾在无意中吞服了杂气，修炼时怕是乱了心神，不宜直接把师妹叫醒。”萧宿泱细细观察了一番，却发现少女嘴唇轻动。
“司尧……”少女呢喃出声，微不可察。
角落里观察多时的小狐狸立刻竖起耳朵，携了一身暗红色的灵光飞快地跑到了慕汐的身旁。
“司尧。”这一声清晰许多。
赤狐轻盈地敛了狐尾，让另两人为他腾出些地方。
暗红色的灵光闪烁，赤狐化形为人，红发格外妖冶，他静静地蹲在少女的面前，担忧的神色中多了一丝困惑。
慕汐脸色煞白，眉头紧蹙，如同陷入梦魇一般额生薄汗。
他内心有些挣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拢着灵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少女的柔夷。
“裴司尧，别消失啊……”
这一道含着啜泣的声音一下子钻入狐妖的耳中，惹得那对一贯慵懒的桃眸轻颤。
有那么一瞬，他恍然瞥见了那个单薄的女孩，眼眶中氤氲着水雾，仿佛再找不到人就要碎了。
似乎心里的某根弦崩掉了，身体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展开双臂将少女抱在了怀里。
“诶！”萧宿泱还伸手试图拦一下，却没想到师妹眉心的那撮若隐若无的黑雾瞬间散了。
只见慕汐嘤咛了一声，蝶翼般的睫羽缓缓掀起，大梦初醒般红了眼眶。她伸手去轻触狐妖的脸，轻声道出那个名字：“司尧……”
抱着他的人面色不虞，桃眸深处划过一丝暗红。
“你唤的是他，还是我？”他不咸不淡地问出声，也不待少女说出答案便将人扶直身子，起身拂袖。
慕轻歌的目光在慕汐和司遥两人之间来回挪动，脑子里闪过了一百八十种解读方式。
“咳咳。师妹，你此前可有吞服过什么杂气，又或是闻过什么异香？”萧宿泱轻声开口。
慕汐也站起身，感觉脑中清明了不少，略作思索：“这个，应该没有吧……”
“有的。宁湉慕府时，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一盒逆心香。”
司遥双手叉在胸前，恢复了往日那副散漫的模样：“竹桃还说是你那好妹妹送的什么雨妍香，早被我顺手处理掉了。”
“居然是那个东西？”慕汐道。
萧宿泱点了点头，开始讲授经验：“炼气讲究炼服气体之纯，也好为来日筑基铺路，若是修行时混入某些特制的杂气，长期以往，轻则难以筑基，重则灵气遭反噬，灵根也会因此而受损。逆心香便是由秘法特制的杂气之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想来是传自荨川。”
慕轻歌怒瞪杏眼，为姐妹打起了抱不平：“哪个好妹妹，小汐，你府中除了宋檀玉，可还有其他什么姊妹？”
“没。”慕汐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状，萧宿泱的眼底也腾起了一丝怒意，朗声道：“师妹你这几日还需先把杂气排出再精进修行。至于逆心香，此事绝非小可，来日还要多加提防。若你与她之间还有其他交易之物，不妨都送到师兄这里，自帮你一一验查。”
慕汐连连应答，他这师兄堪称鉴定大师，不然慕轻歌也不会眼巴巴放着自己的师兄不问，特意跑来澄堂跟着萧宿泱打铁。
“小汐，不如明日来我们玉堂，也让我师尊帮你瞧瞧。”慕轻歌拍了拍姐妹的肩膀。
“我前年想着要驯服一头玄鹰，结果从高空坠下摔断了好几根骨头，全靠花绮长老的神医妙法，师妹是该去见识一番的。”萧宿泱理了理衣摆朝着一旁渐凉的铁块记出一道法光。
慕轻歌连忙拎起一旁的小锤子，结结实实地敲了起来。
“轻歌，你这打了两个时辰了，可有大致雏形了？”慕汐眼巴巴地盯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姐妹是要凿出个什么东西。
“这个嘛，这个……”少女支吾了一会儿。
“我猜，是某种乐器吧？”萧宿泱催动起地上的法阵，加速铁器的成型速度，他娓娓道来：“许多乐修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与自己相契合的音律，轻歌师妹既是金水灵根，莫不是受了指点，特通过打铁聆音来寻找命定的音色。”
慕轻歌闻言，杏眸亮了起来，朝着萧宿泱盈盈一笑。
见姐妹没有要纠正的意思，慕汐不由得讶异了起来：“果真是乐器？还真是神奇。”
“修行总是不易的，我要打铁聆音，你要滋养灵火，更别说来日还要寻来可供炼取的相宜纯气。”慕轻歌摆摆手，手上的锤子又加了几分力道。
“寻纯气还要多出去走一走才好，待你们修为足够了，不如在理事堂接几个任务，实践历练一番才好碰碰运气。”萧宿泱正说着，一个萧家的小管事走了进来。
“少爷，丹房已经修整好了。”
“呐，炼丹可悠着点吧，我才发现我的尾巴燃焦了一撮毛。”司遥现出背后的狐尾，佯做抱怨地晃了两下。
萧宿泱憋不住笑，眼若灿星，打趣了起来：“师妹，稳妥起见不如用一用师尊给的丹炉，他老人家一早看出你是个毛躁的，白竹浔熔炉可是出了名的免炸一流。”
“好好好，我下次就用。”慕汐无奈地挠了挠头
“少爷，还有一事，听闻妖坊那边有妖修打起来了。似乎是一蛇一犬，不知——”
还没等这小管事说完，慕轻歌和慕汐立刻警觉了起来，对视一眼，结伴奔着妖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