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齐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浑身僵直,脑子一片空白。这种气氛他太熟悉——
杀气!
扑面而来的杀气!
舅舅抡起斧头杀人时也是这样。
“转过来!”声音清脆悦耳,威慑力十足。
他僵直着扭过身子,就看到一个穿金茶色战服的女子背着剑站在对面。还未等到他看清人家长相,柳叶刀扑面而来。
“啊——”
“呀——”
一人一鼠一声高过一声。
预想中血溅三尺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他缓缓睁开眼,在距离脖子一寸远的方向,一柄柳叶刀悬空在身前。
“你是谁?”说话的是刚才他和黄鼠跟踪的女子。
“见过。”他拱手行礼,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水,湿哒哒的。
见对方收起了柳叶刀,他终于喘着大气擦了擦手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介绍自己:“宜木杨氏,杨思齐。”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这也是外域传入的文化。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
“我我我我舅舅在这里,我跟着来了。”撒谎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他做不成,也不能直接开口说“我们要和雷霆司一起攻打逍遥阁”,他选择了一个中和的办法。
“我走丢了,我找不到我舅舅了”
说简单点,他就是在和稀泥。如果对方再多问一句“你舅舅叫什么名字”,他就可以原地升天了。
幸好对方没问,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他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傻乎乎的举手提问:“姑娘,我现在可以跟着你走了吗?”
黄鼠在坑里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动手拉他裤子:“扶我一下。”
“你又怎么了?自己不能走吗?”他一边说,一边拉起黄鼠。
“腿软。”
“冻伤了?”积雪还未消融,地下确实冷,应该是冻伤了。
“吓得。”
“”
也难怪,能够在冰冻三尺的地面上挖出坑的物种,怎么会被冻伤。
这也是个胆小鬼!杨思齐心中暗想。
两个胆小鬼!
他跟着那女子在小巷子里绕弯,突然眼前一亮,一处院落出现在眼前。
他这才惊觉刚才的弯弯绕绕是一局八卦阵!
“我靠!”黄鼠率先发言。
一人一鼠相视,欲哭无言。
“我这那是在跟踪人?我们是在阎王殿前绕弯子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太凶险了,吓死我老黄鼠了……”
杨思齐没搭话,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
“这里就是逍遥阁。”女子介绍。
“你怎么知道?”杨思齐说话不过脑子,问完就后悔了。
女子并未理会,转身就走。
“咦咦咦——你看你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黄鼠埋怨完也跟了进去。
杨思齐没有理由不去,他咧着嘴在院外站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挤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在微风的席卷下跑向他的脚下。他抬脚向里走去,就听到有人急切地喊着
“尉迟野!”
“尉迟野!”
“尉迟野!”
“小野……”
好像是刚才准备杀了他的女子。
他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就看到院落中央跪着一个男人,怀里紧抱着一个妇女,刚才喊人的女子在一旁蹲着。
那妇人紧闭着双眼,鲜血从嘴里流出,糊满了衣襟。那人双手下垂,衣摆上沾满了土,又因为长时间在雪地里而变得泥泞,到现在已经结了冰。
这人已经死了。
杨思齐再看,院子四周还有几个杨氏的影子守卫——他们穿的衣服上绣着正黄牡丹,很好辨认。仔细一瞧,杨氏家族的影子守卫都被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见到自家公子,他们瞪大了眼睛,然后疯狂的摇头。
“啥?”他们的小公子也同样瞪着眼睛问。
“唔——唔——唔——”
那些影子守卫的眼睛一致向门口看去,他跟着瞟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
“唔——唔——唔——”
他们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哦~你们一定是想要我带你们出去,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脯说。
影子守卫果然安静下来了。
他继续往后扫视,发现了灰尘里露出的半截斧头。斧头手柄上刻着一个月亮图案,隐隐约约亮着淡黄色微光。
舅舅!
杨乘风!
这是他的斧头!
“这可不是天上的月亮,这是船帆,我在本书上看的。”杨乘风没去过外域,只好听前辈们讲自己在外域的经历。他的名字就是取自外域的一个成语“乘风破浪”,寓意勇敢无畏、一往无前。他的武器是把斧头,使起来有劲儿,符合他的威猛形象,在斧头手柄上刻一个船帆,那就更完美了……
杨思齐感觉脑袋要爆炸,舅舅已经来过这里了,而且出师不利……不会的……一定不可能……舅舅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我这么菜都能走到逍遥阁,舅舅肯定会平安无事。他的斧头丢在这儿,说明他现在人至少是安全的……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等到杨思齐轻言细语地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发觉刚才跪着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
不等他多想,就看到男人随手一挥,嘴里念了些词儿——语速很快他没来得及听清楚。
接下来, 杨氏家族的影子守卫们开始挣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却出不了声。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他大喊。
然后,那些人居然……化成了灰……
活蹦乱跳的一群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抹灰……
“怎么……会……会这样……”似乎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感觉胸口闷着一团热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原来那女子是故意引他进来的。
原来自己进门时踩在脚下的灰尘是死人的骨灰。
原来影子守卫是在提醒他逃命。
……
一团白花花的气团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给他带路的女子突然出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是和杨乘风一起来的吧,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
他眼前一黑,向后一倒,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