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凝是我的合法妻子,但我知道,她不爱我。
她的白月光因我而死,她也恨我恨到了骨子里。
四年前,她正式接手唐氏集团成为总裁,随后她用雷霆手段逼迫我和她结婚,要让我用一生的时间为她的白月光赎罪。
唐婉凝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去死。
但她不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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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门口再次拿出化验单的时候,我颤抖得更厉害了。
盛夏烈日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皮肉,可我却从内到外冷透了,冷到打颤,冷到那张单薄的化验单被颤抖的手指揉出刺眼褶皱。
白血病晚期,伴随肺部感染。
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可活。
唐婉凝每天都在说我早该死了,我想,我也确实早该死了。
这都是我的报应。
“陆少,唐总要你立刻去夜色见她。”
电话内,传来了唐婉凝助理苏长贵焦急的声音:“你快些,唐总心情不太好。”
“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朝着酒吧赶去。
唐婉凝说过,我就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只要她一通电话,我必须五分钟之内赶到。
可五分钟太短,哪怕油门踩死,我也很难赶上。
晚到的话,便逃不了一场打骂。不止是她,她身边的朋友也可以肆意凌辱我。
我时常在想,当年死的人是我的话就好了。
当年我被救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这里无人需要我,所有人都在厌弃我。
包括我自己。
不过,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就在三个月之后。
等车子在夜色门口停下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这一场打骂,我逃不过。
也无力去逃。
包厢内格外热闹,唐婉凝靠在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身上说笑着,而那男人正温柔地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到唐婉凝口中。
“你们!”
虽然我早在唐婉凝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变得麻木,可我也是个男人。
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如此暧昧,我又如何受得了。
唐婉凝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嫌弃地冷哼了一声。
“我记得你也是o型血,萧淞最近有些贫血了,你献点血给他吧。”
她要做什么?
让我献血?
我的造血功能本就很差了,这个时候献的哪里是血,那分明就是在献命。
“我献不了。”
我咬牙看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道:“没有这点血,他只会贫血,而我会没命!”
唐婉凝啧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意。
“陆岩,你到底在矫情什么,好好一大男人献点血就能要你的命了?”
“给我们萧淞献血,那是你的荣幸,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乖乖献血,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
可在生命的最后三个月,我突然想反抗了。
我是该死,但是……我也想好好过完剩下的时间。
“我不会给他血的,婉凝,我真的会死。”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我想起来萧淞这个人是谁了,最近风头正盛的画家,这段时间唐婉凝总是不回家,好像就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唐婉凝猛地掐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回去。
“陆岩,你要忤逆我?”
房间里有人抽起了烟,污浊的气息上升,顿时刺激到了我脆弱的、正在发炎的肺。
逐渐明显起来的痛感让我开始难以思考,甚至不敢呼吸。
呼吸只会放大疼痛,我开始无意识地憋气,单薄的后背弓了起来,全身的力气都在抵御这一场疼痛。
我看到我狼狈得像一只晒干的虾子。
我有一种即将死掉的幻觉。
这狼狈的样子吓了萧淞一跳,紧张地抱着唐婉凝的手臂,温声道:“婉凝姐姐,他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他去医院啊?”
可唐婉凝显然不觉得我会有什么问题。
她掐着我手腕的力气更大了,冷笑道:“陆岩,你又在装什么。”
“今天你必须给萧淞献血,你最好不要给自己难看。”
肺部的疼痛还在摧残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依偎在唐婉凝身边,看着就比我健康很多的男人。
“婉凝,你真的要我给小三献血?”
“哪怕……我真的会死?”
唐婉凝的脸色有些难看,怕是觉得死不死的太晦气了,也可能是因为我戳破了萧淞的身份。
“陆岩,你吃错药了吗?”
她站起身,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什么小三,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吗?
我像是喉咙里卡了刀片,咽不下,吐不出,徒劳了半天,只给自己折腾到遍体鳞伤。
我才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我才是小三。
可是婉凝,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之间,你真的没有过一点心疼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的我们也是让身边所有人羡慕的情侣,我们也曾那样相爱过。
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也是爱着你的。
可是你呢?
你还有哪怕一丝丝的爱我吗?
“婉凝姐姐,不然算了吧。”
萧淞拉着唐婉凝的手,有些委屈地说道:“只是贫血罢了,姐夫不愿意帮忙也没关系,我自己忍一忍就好。”
还真是善解人意。
和他比起来,我好像真的看上去面目可憎。
可我也曾是风光霁月的陆家大少爷啊,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香积寺求签,僧人说,我可以一生顺遂,活到九十岁。
为什么就落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萧淞善解人意起来,唐婉凝更是怒声道:“陆岩,是不是我今天给你脸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却只有一口血吐了出来。
萧淞惊呼了一声,害怕地抱紧了唐婉凝。
“姐姐,姐夫他怎么吐血了,好可怕。”
唐婉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陆岩,你装也要有个限度。”
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觉得我在装。
我忽然觉得好累。
手脚都在发软,我几乎要站不住了。
“献血是吧。”
我面前扶着椅背站稳,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我欠她的。
我该知道的,在她面前,没必要挣扎。
“我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