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话，那个医生先皱起了眉头。
“他看起来身体并不健康，确定要用他的肾吗？”
唐婉凝转过身看了我一眼。
“他急着拿肾卖钱呢，就用他的。”
这话里满是嘲讽，可现在的我早已无力反驳。
我也确实是急着想要这笔钱。
“没关系的，就用我的吧。”
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也没说什么，配型成功之后便将我推上了手术台。
麻醉在一点点生效，我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沉入深海。
我闭上眼睛，想着璐璐的样子。
璐璐，等着哥哥！
哥哥马上就能凑齐你的手术费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更虚弱了，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我眼前黑了很久。
我知道，这是严重的贫血。
摘了一颗肾，伤口真的好疼。
但我顾不上这么多。
我跌跌撞撞找到了唐婉凝，朝她伸出了手。
“说好的五百万，我的肾已经给你们了，钱是不是也该给我了。”
唐婉凝冷笑了一声，很快就转开了目光：“真是好值钱的一颗肾啊，一颗就要五百万。”
听到这话，我的心顿时一沉。
“你要反悔吗？”
我已经拿出去一颗肾了，如果她这个时候反悔不给钱，璐璐可怎么办啊。
唐婉凝坐在萧淞的身边，牵着萧淞的手慢慢摆弄着他的手指，细致温柔的样子活像是一对小情侣在调情。
如果没有我这个法定丈夫在场的话，这一定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
太刺眼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婉凝，我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唐婉凝啧了一声。
“我可没说不给你钱，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等萧雅醒了，这笔钱自然会给你的。”
听到这话，我更急了。
璐璐真的还能再等下去吗？
“这可是救命钱啊！我是要救人的，你现在给我钱，我可以在这里等着她醒，但能不能先给我钱！”
“婉凝，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
唐婉凝微微皱眉，看着忍不住吵闹的我，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她是嫌我烦了。
可我现在必须为自己，也为璐璐争取一下。
璐璐的病耽误不得，筹钱更是争分夺秒，多一分钟都很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我不想失去璐璐。
“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有两个保镖冲了进来，我瞪大了眼睛，更慌了。
“不行，婉凝，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奋力地挣扎着，不想被这两个保镖拉出去关起来。
挣扎之间，我腰上的伤口撕裂了，大片鲜血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晕开。
可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
“婉凝！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你还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能不能先让我去救人！”
没有人听我的话。
更没有人在意我。
那两个保镖是唐婉凝的人，唐婉凝不阻止，他们只能将我强硬地带走。
唐婉凝则是一丝目光都没有给我。
坐在她身边的萧淞倒是看了我一眼，只不过那目光里带着戏谑。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那个还没有醒过来的妹妹。
那真的是他的妹妹吗？
他们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像。
可……
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了，对于我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到五百万。
一颗肾已经捐出去了，这五百万，是我应得的。
“唐婉凝，你太过分了！”
“唐婉凝！”
直到保镖彻底将我带出病房，她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很想挣脱开，可现在身体已经被我几乎糟蹋成空壳的身体，又如何能对抗得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呢。
或许都用不了两个，一个保镖就足够控制住我了。
可是在六年前，我还是会定期去健身房，健康到可以在马拉松上追三分十二配速兔子的人啊。
这具身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我帮不了自己也就算了。
为什么会连璐璐都帮不到啊。
不，我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这样只会更加帮不上璐璐。
我咬着牙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唐婉凝的号码。
现在唯一能拿出五百万的人就是她了，我也只能去求她。
她想要我怎样我都可以，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治好璐璐的病。
除此之外，我已别无所求。
可上天连这一个愿望都不想让我实现吗？
唐婉凝的电话是打不通的，她一直在拒接，也可能是拉黑了我的号码。
那两个保镖还守在门外，我出不去。
我甚至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璐璐。
我放下了手机，靠在门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壁。
他们把我关在了杂物间，一间小小的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被栏杆封住的窗户。
这里好像是完全封闭的，一丝空气都透不进来。
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了。
继续被关在这里，我是不是会窒息。
但是璐璐要怎么办啊，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
如果我能替她去死就好了。
这里该死的只有我一个人。
璐璐……
对不起。
陆哥哥太无用了，居然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不到你。
我站起身，恍恍惚惚地朝着窗户走了过去。
如果从这里翻出去的话，我是不是至少还能去看看璐璐。
我想看看她。
“陆少！”
就在我一拳砸破窗户的时候，两个保镖冲了进来。
“陆少，这里是二十层，跳下去会死的！”
会死吗？
可我现在根本不怕死。
我只想见到璐璐。
外面的围栏很松，我推了两下就掉下去了。
这窗户很小，但我的身体也早就瘦得只剩骨头了。
我可以钻出去的。
只要钻出去，我就可以见到璐璐了。
我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
外面的空气也是闷闷的，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新鲜。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跳出来。
我缩了缩身子，想要将整个身子都钻出来。
“陆少！你清醒点！”
我听见了苏长贵的声音。
他也是来阻止我的吗？
“愣着干什么，抓住他啊！这可是二十楼！”
他真的是来阻止我的。
不能再拖了，我不能被他们阻止。
我加快了动作，将整个身子都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