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我还可以回家，去找我的继母。
等走到陆家的时候，天色更黑了。
我抬起头，发现今晚的天上甚至没有一颗星星，月亮也藏在云后，雾蒙蒙的。
“陆岩？你回来干什么？”
钟余馨冷笑着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我。
“怎么，唐总终于玩腻了你，把你扫地出门了？”
我咬紧了牙关，道：“钟阿姨，您能借我五百万吗？”
我看到钟余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而后那丝惊讶被更深的嘲讽替代。
“看来传言不假，唐总确实只是恨你。”
“可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把钱借给一个野种？”
钟余馨的话很难听，但我能忍着听完。
只要她把钱给我，我真的无所谓的！
“我可以将我妈留给我的别墅抵押给你，我急用钱，很急。”
我将手中的房本举了过去，希望她可以答应我。
但她看都没看一眼，扯着房本丢到了一边，像丢垃圾一样。
“什么破房子，白给我都不想要。”
“不过你要是真的急用钱，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叫人端来了一盆狗粮。
“野种，你趴地上把这盘狗粮吃了，我便可以给你钱。”
说话间，那盆狗粮被她倒在了地上，哗啦啦洒了一地。
我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找乐子。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给璐璐治病，我愿意给她当这个乐子。
我缓缓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咬住了一颗狗粮。
这狗粮本是给她养的那只比熊吃的，是进口的高级货，说实话，吃起来不算难吃，甚至比之前唐婉凝让我吃的馊饭好吃多了。
到底是人不如狗。
“野种就是野种，贱皮子。”
钟余馨挖苦着，一脚踩在了我头上，压着我的脸紧紧贴着地面，凹凸不平的柏油硌着我的鼻子生疼。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出声，让她觉得这乐子也没那么有趣，她脚上用力碾了几下，而后一脚踢翻了我。
我感觉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应该是血吧。
我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确实沾了一些血。
对于我这样的白血病人来说，血还是很珍贵的。
但是我连命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在乎这几滴血。
鼻子里的血哗啦啦地往下流，止不住一样，可我没有理会，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一颗颗捡着地上的狗粮，将它们吞进肚子。
等这些狗粮吃完，我就可以救璐璐了。
只是沾了血的狗粮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比起之前更难入口了。
我听到头上传来了录视频的声音。
可我无力去理会了。
“我吃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的狗粮终于被我吃得一颗不剩。
我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向了钟余馨。
“五百万，你说好了的。”
我伸出了手，但接到的并不是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而是一枚一块钱硬币。
“钟阿姨，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只要我吃了那些狗粮，就可以给我钱吗？
为什么要反悔！
钟余馨像看狗一样看着我，浑身上下写满了厌弃。
“我只说给你钱，又没说给你多少。”
“好了，你可以滚了。”
说完，她转身回了别墅，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只留我一个人，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一块钱硬币，心如刀割。
一块钱硬币。
打发乞丐都会比这大方吧。
盛夏的天气很难琢磨，忽然天边打了一道闪电，紧接着雷雨大作。
我忙将房本捡起护在怀里，担心这雨会淋湿它。
如果房本没了，我就连抵押别墅都做不到了。
我再一次拿出了电话，想去找唐婉凝碰碰运气。
但还不等我打出去这个电话，唐婉凝的电话居然自己打了进来。
“陆岩，你人呢？萧淞的妹妹需要一颗肾，你过来配型。”
大雨滂沱，我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陆岩，你别装死，一个肺炎把你矫情的，赶紧回来做配型！”
我抹了一把脸，将乱糟糟的雨水和血水甩到地上。
“婉凝，你是想要我的肾吗？”
抽我的血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开始想要挖走我的器官了。
这也是我欠下的债吗？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萧淞的妹妹需要肾源，你和萧淞血型匹配，应该也可以给他妹妹捐肾，赶紧过来做配型，别逼我叫人抓你。”
我笑了笑，看着掌心红红的鼻血。
“萧淞为什么不捐？他没有吗？”
“萧淞他还要办画展，他不能捐。”
唐婉凝的口吻非常的理所应当。
是啊，萧淞有自己的事业，器官怎么能是说捐就捐的。
但我不一样。
我活着都是浪费，我是唐婉凝养着的米虫，要这些器官也没用。
除了璐璐，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的。
“肾，我可以捐。”
“但是，我要五百万。”
我知道我对于唐婉凝而言只是仇人，但既然现在需要我的肾，那就也出钱帮我一把。
只要能救璐璐，一个肾而已，我给了。
唐婉凝似乎也没料到我的反应，沉默了许久。
“陆岩，你什么意思？”
“给我五百万，你想要哪个肾，随便摘。”
我的鼻血越流越快了，擦都来不及擦。
真是奇怪，只是鼻子被撞了一下，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我没心思管这些血，但是我知道，血流多了我会休克。
璐璐还需要我，我还不能休克！
“陆岩，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一面。”
唐婉凝冷笑了一声，道：“这五百万我给了，但以后我想要你什么器官，你就给我什么器官。”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给我滚回来！”
我答应了。
毕竟，我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是让她取，她又能取掉几个器官。
我这一身快要废掉的器官还能卖上五百万，很值。
等我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唐婉凝正站在医院门口。
刚一看到我，她就冲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一路将我拽到医生面前。
她急迫得一秒钟都等不了一样，把我推了出去。
“用他的肾。”
“他和萧雅是一个血型，他的肾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