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紧缩了一下，抖着指尖给璐璐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方哥，璐璐现在怎么样了？”
问过之后，我暗暗闭上了眼睛，向上天祈祷。
我自知罪孽深重害人不浅，但要收就收我的命，不要让璐璐有事，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这是我在人世间最后的一道光了。
希望上天不要收走她。
可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璐璐她……病情加重了。”
我的心脏落跳了一拍，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医药费多少？我先转给你。”
我不想让这唯一的光从人世间消失，不管怎样，我都要救她。
方哥犹豫了很久，半晌才道：“陆先生，我们一家人已经拿了你很多钱了，可大家都知道，璐璐这病……是一个无底洞。”
“陆先生，算了吧，这是璐璐的命，也是我们的命，我们不治了！我们认了。”
认命了吗？
我会认自己的命，但我不认璐璐的命。
璐璐这么善良可爱，她会长命百岁的。
“需要多少钱？璐璐还小，要认命也不能现在认。”
方哥的声音更沉重了。
“五百万。”
我愣住了。
我想到了璐璐的手术费不会低，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五百万。
“璐璐的心脏需要搭桥，再加上各种进口药费和重症监护室的住院费，至少需要五百万。”
“但就算是拿出了这五百万，璐璐的病，也未必能治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算计着那套别墅能卖多少钱。
“我先转你一部分，不要认命！不要放弃璐璐！”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璐璐的病不能耽误，我一边将余额全部转给方哥，一边匆匆离开了医院，准备回家拿了房产证去变卖房产。
可人还在路上，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买房子不是挂出去就会有人买的，普通的房子尚且要买十天半月，更何况是一栋别墅。
可璐璐等不了这么久。
我忽然有些脱力，只能在路边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要怎么做，才能凑齐五百万。
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最后的一点光也失去了。
我必须要救璐璐。
想的事情越多我的头就越晕，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再次昏迷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你醒了？你怎么跑出去了？别人不在意你的身体，你自己也不在意吗？”
“这次还好有路人把你送回来，要不然……”
护士有些生气地说着，帮我拔下了手上的针头。
我苦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做出的计划简直可笑。
只是走了几步路就晕过去了，这样的身体，又怎么能带着璐璐出去看世界。
我陪不了婉凝，现在连璐璐也……
对，唐婉凝！
别墅很难快速变卖，但如果去找唐婉凝，说不定还能拿到钱。
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唐婉凝能拿出这么多的钱。
想到这里，我慌忙摸到了自己的电话，拨通了唐婉凝的号码。
“婉凝，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你找姐姐有什么事啊？等姐姐洗完澡我可以帮你转告。”
听筒里传出了萧淞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还和唐婉凝在一处，不用想我都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或许我应该感到愤怒和不甘，但我此时竟然异常平静。
“我希望她可以借我五百……四百六十万，我……”
“四百多万？”
萧淞打断了我的话，嘲讽地笑道：“姐夫，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问一个女孩子要钱，还是四万多万，你活得好失败啊。”
“怪不得姐姐看起来总是很疲惫，原来家里有一个米虫啊。”
我有些头疼。
“我说了，是借。”
“我会还的。”
萧淞冷笑了一声，像是还要说什么。
但他那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唐婉凝像是从浴室出来了。
“姐夫的电话，他想让你借他五百万。”
“告诉他，不借。”
唐婉凝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冰冷的比数九寒冬的坚冰都要冷。
“我就算是把钱都烧了，都不可能借给他。”
我握紧了拳头，指尖扎在掌心，传来了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我妈留给我的别墅抵押给你，等别墅卖出去，我会还钱的！”
可无论是萧淞还是唐婉凝，都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我也听到了唐婉凝温柔到滴水的声音。
“萧萧，你要加油啊，你的画展我可出了好几个亿呢，明天还会有几个老艺术家过来，你可要抓住机会爬上去。”
这是唐婉凝从未给过我的温柔。
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那天花板离我好近。
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将我砸成一团模糊的肉泥。
我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又发现那纯白的天花板好像有了生命，扭曲着狰狞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我就要被吸进去了，变成封死在水泥里的骸骨了。
“陆先生？陆先生！”
好像有什么人在喊我。
但是声音真的好远，远到我完全无法捕捉。
真的有人在叫我吗？
“陆先生！”
这一次的声音大了很多，我缓缓扭过头朝身边看了过去，发现护士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陆先生，你刚刚……”
“只是有些走神。”
我生硬地回答了一句，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有些怪异的状态。
璐璐还需要我，这个时候，我还不能掉链子。
我点开了二手房交易平台，将那套别墅挂了上去。
可在联系过客服，听到房子最快也要两个星期才有可能卖出去之后，我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两个星期，真的太久了。
我又给银行打了电话，得知想要在银行拿到钱，也要至少一周。
还是太久。
可唐婉凝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接到了方哥的电话。
“陆先生，璐璐她……她快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这就过去。”
我抓起房本，鞋都顾不上穿好，就朝着外面跑了去。
护士急得在后面叫我回去。
但我头也没回一下，跑得更快了。
我不能失去生命里最后一道光，我必须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