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爹也是狡猾,本来他都要被祖父惩罚教育了,也不知道谁给他出了个主意,他直接跑军营去躲着了。”
曹叡装作无意的念叨着,一边往酒杯里面倒酒。
曹植发呆的盯着递过来的酒杯,听到曹叡这番话,他突然一激灵。
“这事不是叡儿你提起的吗?”
“我?”曹叡呵呵一笑,将酒杯硬塞到他手里,说道。
“我顶多算个帮凶。”
“要不是想着他走了,我在家能更快活,我才不会答应陪他演了一场戏呢。”
“不过也算皆大欢喜,他跑到军营去,祖父就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啥,只要他不太过分,军中将领就不会上表说他坏话,自然祖父就会觉得他成熟啊、学好了啊。”
“同样,他不在家,叡儿在家里干的这些顽皮事,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去告状。”
“到时候他搁个两年才回来,几年未见,思念之情下,就算他听闻了我些许糟事,他哪还会再计较。”
“三叔你说,放做是你,你答不答应这事。”
他答不答应?
曹植陷入了沉思,忽然,一线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眼神逐渐清澈。
对啊!去军营不说立不立军功,起码能离开父亲的视线,时间一久,父亲对自己的那些不好印象肯定会淡去。
若是再有些功绩
曹植越想越激动,但没一会他又担忧了起来。
“东施效颦学着曹丕去军营,会不会一步慢,而步步慢?”
曹叡见曹植还在迟疑,话锋一转,叹气道。
“哎,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是躲安逸了,到头来却是我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此言何意?”曹植忙好奇问道。
曹叡摇摇头,一脸伤感道,“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三叔来,喝酒。”
曹叡端着酒杯和他手里的酒杯碰了碰,随后自顾自喝起来。
见曹叡欲言又止,曹植心里痒痒,但他又不好表现得太刻意,只能先陪着喝酒。
一饮而尽后,曹植制止了曹叡再要倒酒的动作。
“喝酒可不是你这样喝的。”
“都说借酒消愁,这愁啊,你得说出来,这酒喝得才痛快。”
“是这样吗?”曹叡佯装疑惑道。
曹植点了点头,循循诱导道,“当然,可别忘了,三叔我最擅长什么,说吧,说破无毒。”
“好吧。”曹叡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来,“三叔你是不知道,自从爹走后,叡儿已经挨娘亲两顿揍了,叡儿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怎么回事?叡儿最近表现不是挺好吗?你祖父都奖励你几次了,你娘为什么还会打你?”
“还能为什么,爹走了,娘亲的注意力就全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一做点什么事,她就只知道挑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我一小屁孩,什么事情一放大,娘亲是哪哪都不满意。”
“叡儿屁股都被打肿了。”
曹叡摸着屁股哭诉的样子,活像个苦主。
不过曹植这会的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
因为曹叡所说的这事,他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曹丕走了,他作为父亲的继嗣者人选之一,可不就和曹叡一样,要面临父亲全方位的关注吗?
“若是父亲也在我身上挑刺,那我在他心中的印象岂不是会越来越差,地位也会越来越低?”
这么一想,曹植惊出一身冷汗。
现在父亲还没找他的麻烦,那只是因为曹丕刚走,等父亲的注意力难以一直关注到曹丕的时候,就只会将多出来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来。
要是先前,曹植巴不得曹操不关注曹丕,只关注他。
可他才刚从曹叡嘴里听到曹操对他的评价,哪还会想要曹操多关注他。
这不越看越讨嫌吗。
“不行,我也要去军营,再这样下去,曹丕去军营里混日子,都能拿到这世子之位。”
曹植下定决心。
“此事宜急不宜缓,趁父亲对我还有点期望,赶紧去军营。”
一念至此,曹植嘭的一下起身,拔腿就往屋外走。
他要立即入宫去见父亲。
这一刻,曹植连眼前的曹叡都顾不上了。
曹叡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好笑。
瞧瞧,又忽悠瘸一个。
不过他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三叔,你干啥去?”
“三叔有些头痛,今日就到这,我要回去休息了。”曹植敷衍的丢下一句。
“要不要叡儿帮你叫医生?”
话音一落,人已经不见影了。
见此情形,曹叡脱下脸上伪装的表情,露出一抹戏谑。
“两兄弟一个吊样,嘴里念着亲情,心里全装着世子之位。”
“这个更差,欺负我一个小孩,连体面都不装了,就这样直接走了。”
“差劲。”
曹叡努了努嘴,心中颇不顺畅,刚准备端起酒壶来上一口,想到刚刚尝过的味道,他又将酒壶放下了。
“还借酒说愁呢,这酒也配?”
尝过这个时代的酒后,曹叡是一点不敢恭维,一大口闷下去,他是脸不红心不跳。
一没纯度,二没味道,三不刺激。
“这酒就跟曹植一样,除了面上好看,内里是哪哪都不行哦!”
曹叡踢了一下酒壶,只觉索然无味。
既是说酒,亦是说人。
另一边,甄宓院子。
与曹叡这边的勾心斗角不同,甄宓闲悠悠的半躺在木藤椅上,手里织着一件毛衣。
快入冬了,这是她给曹叡准备的。
田二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说道。“夫人,曹植公子出府去了。”
“这么快?”甄宓抬眸,略显惊讶,随后问道。
“叡儿呢?”
“公子回院子了。”
“酒呢?”
“公子给拿回来了,还剩半壶。”田二略显犹豫的答道。
“叡儿喝没喝?”甄宓漫不经心的问道。
一时间,田二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斩钉截铁道。“公子没喝。”
“你确定?”甄宓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尖锐。
“小小的确定,公子现在清醒着呢,根本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那就好。”甄宓又恢复到了那股子慵懒的状态。
田二摸了摸额角的冷汗。
他可不敢说,刚才他去见公子的时候,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深的一股酒味。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告诉公子快点洗个澡,不然要是被夫人发觉,他们主仆俩都得遭殃。
“你去告诉看门的人,以后曹植再来拜访,让他直接去找叡儿。”
“我这就别来禀告了,我懒得费这劲招待。”
“去吧。”甄宓说完挥了挥手。
田二如临大赦,福了福身,小碎步一迈,逃也似的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