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好消息!好消息!”
辛敞连招呼都没打,就这么水灵灵的冲了进来。
辛宪英低眸看了眼笔下的竹简,突兀的一横坏了整篇文章,她嘴唇一抿,没好气的看着辛敞。
这臭弟弟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如果曹叡在这,一定能敏锐的发现,辛宪英所书之事,正是和他说的那番话有关。
在案牍旁还摆放着一堆竹简,比那晚辛宪英整理的还要多上几倍。
辛敞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又闯了个祸,他现在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阿姐,发芽了,公子种的蔬菜发芽了!”
闻言,辛宪英顾不上和辛敞计较,唰的一下起身。
“你说什么!曹叡种的蔬菜发芽了?”
“嗯呢,刚刚他们让府里的下人给我带回了消息,今早,第一批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而且是全部,满满当当十亩大棚都发芽了。”
辛敞脸上透露着傲娇,这事他可是亲自参与其中的,岂不与荣有焉。
虽然没有亲自见到那场面,但能第一时间和阿姐分享这则消息,也不失为一件兴奋事。
心中被禁足的郁闷一扫而空。
“怎么可能,这不合常理呀”辛宪英失神的喃喃自语,眼眸中的震惊缓缓被挫败取代。
这可是在冬天种出蔬菜啊。
如果这件事也不是曹叡胡闹为之的话,那岂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有着十足的把握。
“他他真有这么精明?”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曹叡是有缺点的,像用白布给菜地搭房子这种事,明显就是小孩的胡闹。
所以她自觉看明白了曹叡,即使曹叡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了她的认知,但有这个缺点在,她自持可以和曹叡进行无形的拉扯,为辛家争取更多的前途与利益。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我笑他胡闹的时候,他未免没在笑我幼稚。”辛宪英自嘲一笑,美艳的面容上出现一抹凄凄然。
这一刻,她心里早已出现裂缝的那份骄傲,彻底被击得粉碎。
“阿阿姐,你没事吧。”辛敞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吞吞吐吐的问道。
他还从未见过姐姐有过这样沮丧的一面。
这不应该是个好消息吗,叡公子将蔬菜种出来,正说明姐姐的眼光没错啊。
辛宪英摇摇头,缓缓了心神,终是将这一副弱女子的模样收了起来,她沉声道。
“姐没事,我现在就解了你的禁足,你赶紧去农田里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叡现在肯定忙着将这事保密下来,正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赶紧过去吧。”
辛敞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笑道,“阿姐猜得真准,他们给我带的消息也说了,公子准备将那片农田建成一处农庄,还询问我是不是可以多占一些田地,建造房子。”
辛宪英露出一丝无奈与苦笑。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似曹叡那等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去吧,些许田地都是小事,以后若是曹叡有什么要求,你自己答应了便是,无须再问我。”
“好的,阿姐,那我走了。”
以后叡公子再有什么问题,他终于不用等回家问过阿姐后再给出答复,可以像曹爽他们一样,自决了,辛敞激动得跑了出去。
辛宪英默默的看着辛敞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之所以选择放手,是因为她看明白了,曹叡做事分寸拿捏得很死,根本不是小孩子的行事,弟弟跟着他不会吃亏,自己多余担心什么。
还不如担心一下她的嫁妆。
辛宪英低眸看向那份没写完的文章,脸颊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曹叡那小屁孩如此精明,若是他真的有意图谋自己,依他的身份,我真的能逃过去吗?”
她轻轻拿起竹简,文章已至末尾,末尾写道‘愿魏王谨慎采纳,为魏女所计’。
这是一份奏疏。
只差最后一个署名,便完整了。
这份奏疏一旦递上去,不管结果如何,她的婚事肯定会要推迟几年,是为言行合一。
辛宪英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毅然拿起笔墨,在后面写上了一句:
臣女辛宪英奏。
一连几日,因为没有新的消息传出,城里针对曹叡的流言风语愈演愈烈。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曹叡输定了。
“约定的日期都过去了一半,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样子叡小公子是输定了。”
“那肯定啊,当初尚书令和小公子约定的可是见到成熟的蔬菜,现在怎么也该发芽了。”
“若是真发芽了,依那几个纨绔的性子,绝对要出来大书特书炫耀,不用想肯定是失败了。”
“尚书令大人还是眼光毒辣,希望小公子以后能在尚书令大人的约束和监督下,成熟一点吧。”
“小公子人那么好,只要学会做事稳妥一点,绝对还是我大魏百姓的福气。”
自从见过了曹叡发明的曲辕犁后,曹操就不再关注曹叡种菜的事,默认了他的胡闹。
身边的大臣也是心如明镜,没有再和曹操提起此事。
毕竟有贾逵的前车之鉴在那,犯不着触霉头。
可随着城中百姓对此事的讨论度越来越高,连宫中的下人也开始讨论起了此事。
这下,装聋作哑的曹操终于察觉了这件事演变的烈度。
“啊~!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跟个孩子过不去,就非得揪着不放吗。”曹操气得将碗扣在了案牍上。
他才不气爱孙的胡闹。
这事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气的是荀攸再次将这事挑起,将他爱孙架在火上烤。
让他爱孙在田里玩会泥巴怎么了。
好歹是管了一大群人,这何尝不是种历练,结果当真重要吗。
“难怪他家那儿子木讷得跟个木头一样,一看就是被荀攸老头整日管着才这样的。”曹操哼哼道。
他觉得荀攸老家伙就是在嫉妒他有个这么优秀的爱孙,所以使坏。
“来人,去将荀攸叫过来,孤倒要问问他这老家伙怀的是什么心思。”
言毕,当即便有一侍从出来道,“禀魏王,荀尚书这几日告病在家中。”
“告病了?”
曹操诧异一声,怒火顿熄,默默的将案牍上的饭装回碗中,“那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和荀攸君臣大半辈子,曹操明白他的性子。
不是他真病了,那他就是在躲着此事。
如果是后者,那这件事应该不是他的错,而如果是前者就当他可伶老头吧。
“去将叡儿叫到宫里来。”
这件事必须就此打住,不然他爱孙好好的名声就要败坏在此了,不能从荀攸身上想办法,就只能亡羊补牢,让叡儿停下此事。
知错就改,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声。
反正是个小孩子,想来不会再有人揪着不放,曹操考虑到。
侍从遂领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