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素、妙。”
被称为“素妙”的女孩儿惊惧地瞪大眼，像活见鬼了似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你……”
影子面无表情，另一只手猛地擒上了她的脖子，紧紧掐住。
窒息感逐渐涌上来，她手里尖锐的瓷片再握不住，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满满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是有素面吃吗？”
结果睁眼看见的不是素面，而是和尚哥哥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那个人死死地抠他的手，都开始往上翻眼白了。
满满爬起来抱住他的胳膊，“和尚哥哥，你快放手呀，她要喘不上气啦！”
影子如梦初醒，缓缓松手后，一把将身前的满满搂住了。
满满眨巴着眼，下巴戳在他的胸口处，乖乖地俯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和尚哥哥刚刚是做噩梦了吧？他的心跳得好快，像藏了一只小兔子，咚咚咚，咚咚咚的，在撞我的脸。
有一两个被吵醒了的孩子望着这边，眼睛里满是惊恐。
死里逃生的素妙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尽管还没缓过神来，但她下意识地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将自己挪得离这两个疯子远远的，然后偷窥着他们。
——他为什么能说出我的名字？！难道他也死了？他也是重生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能重生？
素妙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戳进了掌心。
她是几天前重生的，上一世，她最终被卖给了一个土财主做妾，那个人脾气暴躁，在房事上又有怪癖，常常害得她浑身是伤；她努力了好久才逃了出来，眼看要被追上时，遇到了被王妃带着游玩的小郡主殷满满。
殷满满说心疼她和自己相似的遭遇，便救下了她，让她做了丫鬟。
素妙感恩戴德，以为自己逃离了虎穴，却没想到殷满满会成为自己的另一个噩梦。
表面看来，郡主喜欢她，于是将她留在了身边；实际上，每每有什么不如意的，殷满满总是会发泄在她身上，她做错一点小事，便大动肝火，私下折磨。
她好不容易重生，心智成熟，本早已偷拿了碎瓷片磨了很久，想要找机会逃跑，却没想到三天前，负责押送他们的人又带来了一个少年。这一次，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年以后会是殷满满身边最忠实的护卫。
她没想到自己原来和影子也曾有过交集，经过观察，她发现影子就是个普通少年，并没有重生的迹象，便暂时放下心来。
只是不久后殷满满和沈钰的突然出现，让她沉不住气。
之前她出声也并不是要上茅房，若不是最后理智告诉她——逃出去需要借助影子，她怕是真告密了。
只是殷满满却不一样。
可为什么殷满满的运气如此好？恰是自己动手时，影子也重生了！
“时间、到了么？”沈钰脑袋晕乎乎的，一张口，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像吞了口火似的，烧得发不出声，眼睛也是怎么都睁不开。
听见了沈钰的声音，影子怔愣了一下。
满满的小脑袋这才能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咦，沈钰，你的脸好红啊。”
沈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着凉了，毕竟还是个孩子的身体，抵抗力竟然还没有满满好。
他虚弱地掀开一点点眼皮，隐约看见影子低着头一言不发，问道：“你怎么了？还能行吗？”
影子沉默了两秒，“可以。”
少年的声音有些哑，不像之前那么温润，但沈钰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影子垂首，视线从脚尖滑到自己的手掌。
——我怎么会……重生？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吗？
——还有郡主，她才五岁，现在正是她和家人走丢的时候吗？但是怎么沈钰也和她一起？沈钰……是不是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不对，若有的话，怎可能与郡主和平共处？
他闭眼又睁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上一世劈头砍下的那把钺几乎要将他一分为二，此时仿佛还隐隐作痛。
上一世他因为失忆，在黑楼沉浮了十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一朝重生，他才明白——杀他的人为什么会说“丢尽了我西域佛塔的脸面！”这句话。
多么讽刺，手染鲜血的人曾险些成为慈悲众生的佛子。
影子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这时，满满伸出小手摸了摸沈钰的额头，又贴到了自己的额上慌张地说：“沈钰，你发烧了。”
沈钰浑浑噩噩地偏头躲开，“没关系，你别碰我。”
然而就在他才清醒了没一会儿，又在发热中渐渐陷入昏睡，满满焦急地把旁边的稻草往他身上盖。
影子微掀着眼帘看满满担忧地忙活，眸子里藏满了情绪。
他抓起旁边素妙掉落的瓷片，一步一步走向素妙，吓得她连连往后缩，却听见他低声威胁道：“好自为之。”
随后，他转身抱了一把稻草放在门边。
外面守着的男人在窗上看见了人影，斥道：“在干什么？还不睡找打是吧？！”
满满吓了一跳，发现和尚哥哥竟然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什么时候需要她大声哭喊呀？可沈钰都昏迷了，没有人能告诉她。
影子置若罔闻，起身将仅有的一盏灯扔在了稻草上，火瞬间着了。
醒着的几个孩子立即惊慌地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满满也跟着喊：“救命啊！”
一张嘴就吸进去一股烟，顿时呛得连连咳嗽，她一边咳，一边“救命呀”，一边还要担心沈钰被呛到，又挥着小手在沈钰口鼻处扇动，实在是忙。
外面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掏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一股火混着烟冲了出来，他骂着脏话甩着袖子，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见一个身影从里面飞速迎着他而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棍子，一道血痕已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他的眼珠暴突，盛满了诧异。
你怎么有力气了？你怎么会这么厉害？他的问题很多，可惜已经没有机会问了。
小孩子们被火吓得一窝蜂地跑了出来，局面乱成一团。
素妙转着眼珠，想趁此机会逃跑，影子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转首瞥了她一眼。
宛如有肌肉记忆一般，素妙打了个冷颤，四肢并用地爬了出来，双手穿过尸体的腋下，使劲将他拖往角落的一口水井。
“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怒火冲天的声音传来，竟然除了之前那个守着庄子的男人，又带了两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