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出尔反尔，这你可是做得不地道呀。”还是哪个空旷的声音，空洞而无奈。
“我这算什么？和副本世界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相比，我这算什么？怎么不地道了？”
张明叉腰昂着头，问“智者”，通过刚才一番较量，张明感觉“智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答应过的，再说了，我们只不过是问你一些问题，另外，在钱上你要的这个数字，一般而言纯属无理取闹，但我们还是提前给你全额预支了。”
“那我后悔了，再说了，这是你们控制的世界，那些账户上的钱，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一个数字。相反，对我来说，任何我没签过字的协议，也如同厕所里的纸。”
张明站直腰板，神情严肃说道：“反过来想一想，我都怀疑你们破解了银行账户系统，在往一个客户账户上随便增加余额，对我来说这是不当得利，对你们来说这是犯罪的事。”
张明说完后，侧耳倾听“智者”的反应，但这时只见蓝屏呼呼闪烁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喂——智者——喂——智者？——喂喂——智者你回答。“
张明喊了几声智者后，为自己的捉弄得意无比。如果智者是一个人的话，他能想象一个AI巨模型，被一个职高毕业的愣头青，就这么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可是真的没谁了。
又沉默了一会后，蓝屏一闪，露出大师兄的大脑袋壳。
只见他大厚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闪烁着狡黠的贼光，标志性的两颗兔子大门牙平添几分喜感，但给人一种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活脱脱一个搞科研的王迅。
“光明顶，你别软硬不吃好歹不分！”
光明顶？张明手托下巴，似乎在认真分析英朗说话的口气，他还准备继续装迷糊装下去，因为这些人并不一定真知道他的身份。
“我不是软硬不吃好歹不分，我只是个小海员，我只有高职生文化水准。你让一个高职高专毕业生去帮你们解决高阶数学难题，你们不会是疯了吧？”
张明说完，就在下面四处活动了一下，表演需要舞台，现如今的张明犹如井底之蛙，可他还能将整个计算城轻松拿捏。
”那好光明顶，这可是你逼我们的，我们如果——“
“如果你们不放我走，或者我要死在此处，那么我的朋友会报警——其实——我们俩一来，就感到这里不对头。”
果然不对头，说不对头就不对头，此时冰冷刺骨的井底，忽然起了阵微风，张明侧耳倾听，他听到冷凝管已不堪重负，而稀释制冷机中的3He和4He已开始不按照规律出牌。
他站在“井底”，紧绷嘴唇，犹如孤身一人，处在一座枯井之底，看着蓝幽幽井底的上方，那一排排如饥似渴，嗷嗷待哺的计算屋。
忽然，一种可怜这个系统，推而广之，可怜副本世界，即这个人类现实世界的悲天悯人之感，油然而生。
那么，我为什么不尽我所能，在他们不详细知道我体系的时候，何不帮一下他们呢？
张明的这种想法，大概被“智者”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在一阵静得可怕的寂寞之后，屏幕接着一闪，黛如珠从画面上跳了出来。
“光明顶，我——你——总还认得吧？”
黛如珠？果然是黛如珠！这时的黛如珠已经醒了，张明看见，她静静坐在书桌前，月光的冷辉洒进来，那剪影是如此的美。
黛如珠此时确实醒了，她穿着素碎花睡衣，端坐在她房间的书桌前，那清澈如水的眼眸，正盯着张明。
张明看着黛如珠的眼睛，一时竟找不到话说，因为面对黛如珠，那些早已设计好的用于道歉的一套套台词，在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似乎，都用不上了。
“哦——是小黛——或黛姐——我——我——”
那电光闪电的撞击，那砰然的分崩离析，那飞开去，滚落在草地上的身躯，那流血的嘴唇，那怨恨的眼神，一下子爆发在张明的脑海里。
”你还记得我啊。“黛如珠嘴巴张了张，眼睛眨了眨，好像欲言又止，”我还好吧。“
“黛如珠，你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了？——上次给你造成的伤——你的头还疼不疼了——我想——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张明嗫嚅道，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他现在就差一连串的鞠躬然后喊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了。
在张明的教育手册里，男人，生下来就可以打天打地打敌人打所有他认为能打的人，但就是不能打孩子老人和女人。
一想到张明的第一战竟然献给了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他浑身汗毛孔里的汗都流来了。
“你想我能怎么样呢？你想我还能怎样？”
黛如珠说完，朝屏幕上亮起自己的红痣。
瞬间，屏幕上打出一系列字符：
ID：珠儿（红珠）
状态：大面积修复中
团队：太乙一队
同伴：无锁状态，锁系统损坏
单位：人族保护局 水区
等级：上尉级
功勋：青铜英雄勋章1枚
紧接着，屏幕上一条河流穿过，柏树和枫树林立的两岸，空气清新的有种让人陶醉的感觉，一片浩瀚的大海，就在河流的尽头，结束的远方。
紧接着，一声声呼喊声响起，紧接着救援艇救援车救护车鱼贯而入，从海里捞出十几个人，以后如十几只蚂蚁，而一个躺在草丛里一身黑衣的女人，被匆忙装入尸体袋，然后被送入到灵车里面。
张明看过后，目瞪口呆，他不知道那晚自己莽撞的一击，竟然给这女孩带来如此之大的创伤，他后悔的肝都颤抖起来。
“黛姐——那晚发生的事——是我莽撞——我不知——我——你是不是在零车上，或者在殡仪馆，才醒来——”
张明一时语塞，他不敢想象，也不知如何安慰这少女。
一提到那晚发生的事，镜头里黛如珠的眼泪，噗簌簌掉了下来。
随着眼泪掉下来的，还有嘴角和鼻子渗出来的血，她咳嗽了几声，将嘴角和鼻子的血擦净后，接着说道：
“现在咱俩的事，大师兄他们未必知道，我和你单独通话，智者会知道，但我和智者签订了保密协议，所以你如果能帮他们，也算还我一个人情。”
说完此话，黛如珠的眼泪，再一次噗簌簌掉了下来。
事已至此，张明想对自己说：我可以投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