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回忆让毛宁扬起了嘴角，收回思绪，毛宁回到厨房里，锅里的水早已烧开，毛宁把锅刷干净，重新接了半锅水。放在了煤气灶上。
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父亲敞开的房间，毛宁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进了房间。
站在房间里，看着眼前的那张床。
时而感觉父亲躺在凉席上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时而感觉父亲裹着棉被，背对着自己。
床头柜上放着两本相册，毛宁走到床头坐下，打开了面上那本相册。
相册有很明显经常翻动的痕迹，右下一角已经有些磨损。
打开相册的第一页，是毛宁本科毕业时，穿着学士服和父亲的合照。那一次是父亲第二次去到毛宁的大学，第一次是开学，第二次是毕业。
相片里父亲和自己笑得都很灿烂，自己是因为觉得将要进入社会，向往着未来在事业上大展拳脚。然而后来在导师的劝说下，重新激起了考研的想法，又留在了学校。
父亲为何笑得这么灿烂呢？是觉得终于将儿子养大成人，要走向社会了？像是农民秋收时的喜悦？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毛宁不得而知。
翻动到第二页，这是一张父亲和一群人的合照，有几个毛宁认得，是父亲高中时的同学，应该是某次聚会时的留影。
这照片里父亲的笑容与平时不同，像是和一起长大的同学们缅怀完青春后，追忆的笑。
然而从自己出生，父亲似乎和青春完全告别了，在自己的成长轨迹里，父亲不仅扮演了父亲的角色，还客串了母亲的角色。
他的那些青春时期的展望，全部埋葬在柴米油盐的生活琐碎里，毛宁甚至不知道，父亲是否有什么青春的遗憾没有完成。
第三页，是父亲抱着一条非常大的鱼，站在岸边，全身湿漉漉的一脸傻笑着。
毛宁有印象，这是自己大学时期的事。
那日周末，在外打工的毛宁微信收到父亲的这张照片，父亲随后就打电话过来说道，这是他钓过最大的鱼，足足有80多斤的青鱼。透过电话，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兴奋和喜悦。
当时自己还问父亲，这么大的鱼得吃多久啊。
父亲却说，放生了。
毛宁当时挺诧异得，还问父亲为何要放生，父亲解释说，这么大的鱼，有灵了。
继续翻动着，来到第四页，这是今年回老家过年时，拍的全家福，那时的家人都还健康。也正是那时拍的一张父亲的独照，最后成了他的遗照。
鼻头一酸，翻动到第五页，照片里的自己和父亲，站在山脚下。
这应该是毛宁高中毕业时，父亲带自己去张家界旅游时拍的。
那时父亲拿着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脸幸福，还拿着录取通知书全小区的炫耀。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父亲拆开信封，取出通知书，上面明晃晃的写着‘FD大学录取通知书’，父亲抚摸着鎏金的字体。
毛宁知道由于时代原因，未能去读大学一直是父亲内心的痛。见到自己曾经的憧憬，由儿子实现了，他应该是欣慰的吧。
当时父亲大手一挥，拿起手机就向领导打去电话，说儿子考上了FD大学，想请几天年假带儿子出去旅游。
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
厨房里‘咕噜噜’水烧开的声音传来，毛宁走到厨房把火关了，又回到父亲房间继续看着相册。
翻动下一页，照片里的自己穿着校服，一脸的不高兴，而父亲笑得十分灿烂。
毛宁开始翻动回忆，这似乎是自己初中毕业时，和父亲在校门口的合照。
……
“爸，这周星期五下午你有空没？”
饭桌上，正在吃饭的父子俩正吃着饭。
毛志勇想了想，说道：“星期五下午几点？”
“四点半。”
“星期五我上早班，4点下班，应该有空，你要干嘛？”
毛宁白了一眼父亲，说道：“下个星期就中考了，星期五下午老师说开个家长会。”
“噢，那天下班我就过去。”
“说好了啊，别迟到。”
“知道了。”
很快，时间来到了星期五下午，此时的教室里其他同学的父母早已经来到教室了。
临近4点半，毛宁和班主任站教室门口，班主任看了眼表，问道：“毛宁，你爸还没到？”
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总是高的莫名其妙，就这样一个简单的询问，让毛宁觉得十分难堪。
班主任对眼前这个一直名列前茅的学生还是非常喜欢的，安慰道：“没事，今天叫你们家长来，只是和他们沟通一下下周你们中考前的注意事项，你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老师相信你可以正常发挥的。”
说罢，班主任没再继续等待，拍了拍毛宁的肩膀，走进教室，在讲台上开始讲起事项。
毛宁望着楼梯口，神情越来越失望。
终于，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毛宁的视线里，毛宁转过头，不看自己的父亲。
毛志勇也暂时没理会儿子的情绪，走进了教室。
打了声招呼后，便找到毛宁的位置坐下。
学生们都在楼道等待，有些人聚在一起小声聊着天，有些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孤独神伤。
家长会整整开了一个小时，毛宁才看着父亲和班主任边说着话，边从教室中走出来。
告别班主任后，毛宁低着头走在前头，父亲将笔记本放进包里，追上毛宁。
俩人并排着向校门口走去。
“你小子，还生气啦。”毛志勇看向儿子询问道。
毛宁默不作声。
“临下班有个机器出问题了，弄好我不就马上过来了嘛。”
“哦。”毛宁依然自顾自的走着。
父亲的身份让毛志勇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撞了下毛宁的肩膀说道：“行了，也没耽误什么，老师都和我说清楚了，我也全记下来了。”
没有得到父亲的道歉，毛宁一脸写着不高兴。
在校门口，遇到了父亲的同事正在给他的孩子拍照。
毛志勇走向对方，打招呼道：“国强，拍照呢。”
对方看向毛志勇，笑着说道：“过来开家长会啊？”
“毛叔叔。”
“肖叔叔。”
毛宁和对方儿子是同一届的同学，只是在不同的班级，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肖国强问道：“要不给你们父子拍张合照。”
“行。”
说罢毛志勇拉着毛宁站在校门口的牌匾下。
毛志勇笑得一脸灿烂，毛宁则一脸不高兴。
‘咔嚓’一声，留下了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