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正中心的主柜台。
两个身影，站在柜台前面。
一个人虎背熊腰，穿着黑衣黑裤，大晚上依旧带着墨镜。
另一个则是背着包，一脸络腮胡，正在拍着面前的透明柜台。
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八字胡掌柜，手里还拿着一个放大镜。
任由面前的络腮胡不断叫嚣，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
八字胡掌柜显然没有任何打算叫出老板。
而是极为淡定，一脸自信站在柜台里面，等着络腮胡叫嚣的气焰下去。
我余光扫了一眼四周。
典藏阁里面藏着的钉子，显然是开始行动了。
慢慢向着人群里面靠近。
门口的四个保安，也开始了准备，全部侧身站立。
打算随时控制场面。
络腮胡显然也感受到了场面不太一样了。
砸在透明柜台上的手，开始慢慢收了回来。
在他身后的黑衣大汉，警惕看了一眼四周，看着人群靠近了过来，顿时紧绷的身子开始肉眼可见的放松。
有这么多人在的场面，自然安全问题暂时大可不必担心。
没有任何一家店铺的店主，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的。
况且，人群里，也并不止典藏阁的钉子。
我看了一眼人群四周。
有不少背着包的人正在打量着柜前的景象。
这些人和真正的背包客不同。
背包客，九爷介绍过，是最抱有目的性和实效性的人。
真正的背包客大多都是瞟一眼之后，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唯独这些伪装的背包客。
才会选择围着看热闹。
粗粗一打量，足足有十几个人。
“背包客大概是想不到，这辈子竟然还会被冒充。”
老九看着局面，朝着圈子里看了一眼。
强子和海岚因为场面的变动而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我像是看热闹一样的人。
朝着人群里面走了过去。
走到了最内部，也看清楚了掌柜和络腮胡面前摆放的东西。
三个物件。
一个酒樽，一个油灯，以及一幅手卷。
这是一个鉴宝局。
每一个古玩售卖的地点。
自然少不了鉴宝这个活。
并不仅仅是收货的时候需要鉴宝，同样的，有人要求鉴宝也不能拒绝。
店铺的声誉，自然都是靠着这些老师傅支撑起来的。
一旦不敢鉴，亦或者鉴错了宝，那么整个铺子自然也就彻底没了生意。
“我不说别的，我拿来三个物件，你三个都说是假的，今天不说个明明白白，我砸了你这破店你信不信！”
络腮胡见到人群都聚集过来了。
身体上的冲动激烈反而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嘴上功夫。
“傻大个，你瞧瞧人家的口活，你得学习学习。”
老九一拍强子的肩膀，冲着络腮胡努了努嘴。
“九爷，您让他学，怕是没个十年出不了师。”
海岚带着笑意接了话。
强子把脑袋瞥到一般，论吵嘴，他不是海岚的对手。
“我一早就说了这三件东西我看不好，你非要让我看，看出个所以然来，你又要闹事，这是个什么道理？”
八字胡掌柜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嘴里的话倒是丝毫不见软。
一句话也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到底是个什么事。
络腮胡拿着三个物件来鉴宝。
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
现在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这才开始闹事。
“行，和你掰扯不了这么多话，有事说事，你说这些东西是假的，来，咱们论论，假根在哪儿！”
“说出来了，爷我拿着东西自个儿滚。”
“说不出来，今天这碗饭，你也别吃了，这典藏阁直接关门吧！”
络腮胡的话凶狠无比。
一开口就是要绝了典藏阁开门做生意的路子。
这样的话听在八字胡掌柜的耳朵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我看着八字胡掌柜的脸色从淡然变作了阴沉。
“君爷，这三个东西真的是假的么？”
强子偏过头在我耳边轻轻开口。
“酒樽和油灯是新货，至于那幅画，应该是阵眼了。”
我不露痕迹道了一声。
同时看了一眼老九。
老九的眼神和我如出一辙。
都在那幅手卷上。
按理来说，八字胡掌柜的年岁眼力，不至于看错。
加上我和老九两个人，都可以确定酒樽和油灯是新货。
那么剩下的猫腻，自然就在那幅手卷上了。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没有看到实物，我也很难判断其内的真假。
“要说没问题，说好了一个，你就得砸一个。”
八字胡掌柜盯着络腮胡开口。
这句话，是把络腮胡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场面里。
这些东西，能够拿得出手，自然造价也就不便宜。
如果说出了假根，不砸，那就是心里有鬼。
砸了，那可就是赔本买卖了。
“行！我这个人手里从来不留假货！”
络腮胡答应得极为干脆。
干脆得像是压根不是来鉴宝的。
只不过话赶话，没有人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反倒像是两方人在吵嘴，谁也让不得谁。
不管是再恶毒再凶险的毒誓，在这个时候也都敢口无遮拦，先发了再说。
“那就先说说这个酒樽。”
八字胡掌柜脸上嘲弄一抹笑意。
手掌摊向了一边的酒樽。
酒樽黑乎乎一片，上面还有满是青绿二色的铜锈。
一眼看上去，材质似乎是铜。
以年代上来说，这东西，确确实实在历史上出现过极多。
自秦开始，都是以铜为尊。
那个时代提炼的手段并不高明，铜的提取难度太高。
而以青铜为酒樽的人，非富即贵。
“以青铜为酒樽，身份自然是尊贵异常，至少也是爵位极高之人，可是你这个酒樽，上面没有丝毫刻画，年代感近乎没有，这是一点破绽。”
“第二点，为了掩饰这一点，你在上面勾结了诸多的铜锈，只不过这些铜锈都不是自然生出来的，而是拼接上去的。”
“最后一点，但凡以青铜做酒樽的，翘嘴上都不会有这样的模痕印记，做工痕迹，实在太过明显！”
八字胡掌柜胸有成竹。
一开口就已经给这个酒樽直接判了死刑。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银白色的刻刀。
朝着酒樽上面铜锈缝隙里轻轻一插，没见他怎么用力。
就听到了轻微的一声咔嚓声。
一整块铜锈在这个时候掉落下来。
在透明柜台上，散落四周，夹带着黑黄铜锈沫子。
我看着酒樽的内里表面，的的确确是一点刻画痕迹都不曾有。
这是做工没有到位，只好找到其他方式掩饰的办法。
络腮胡没敢言语。
但依旧没有半点慌乱模样。
而是在场中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