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审判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行的,不仅要经过审判议会的同意,还要得到天使王的批准,才可以开启天道审判,并且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天道审判的。在天使神界,绝大多数事情都是由所在辖区的审判天使召开审判大会来决定是非对错,只有极少数存在重大争议或者无法决定的其他因素时,才会上报给审判执行官来决定。如果连审判执行官也不敢轻易下决定的话,那最后就会上报给审判长,然后再由审判长上报给天使王,并且出面召开审判议会,天使王负责进行监督,所以许多天使,包括念云还未曾见过天命石长什么样子。如今亲眼所见,顿时引起一阵好奇的议论声,刚刚响起没过一会,就被加百列及时喝止。
只见加百列扫视全场,然后回顾到念云身上郑重说道:“按照族规第一千三百六十五条规定,天道审判受审者只要获得超过半数的天命石认可,当场宣判无罪释放,反之,当场宣判死罪,并立即执行。罗伊欧,本审判长方才考虑到你是半天使的缘故,所以决定为你法外开恩一次,本次天道审判,只要你能获得任意一颗天命石的认可,那就说明你情有可原,可免去死罪。”他这话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在场许多天使纷纷议论这念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然一向铁面无情的审判长怎么可能明里暗里地多次偏袒念云。艾米莉亚女王听见这话也是有些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雅典娜更是彻底怔住了,柳拜云此时心想这局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沉默许久的雅洛琳也有些琢磨不透他的立场。
“审判长,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位审判执行官问道,这意思就是说你不能这样公然偏袒念云,会让审判议会遭受许多非议,导致审判议会的公信力受到巨大影响。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加百列·亚克诺斯愿以审判之名起誓,我所做所为皆为天使族的繁荣昌盛,绝无私心。罗伊欧虽是一介出身卑微的半天使,但他也是上天赐予我天使族的奇迹之子,是上一代塞洛利亚血脉的传承者。我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一名奇迹之子了,若是一味的因循守旧而再失去罗伊欧的话,那不仅仅是安卡利斯一脉的悲哀,更是我们整个天使族的不幸。如果诸位还有异议的话,那我加百列愿在事后引咎辞职。”加百列扫视全场,慷慨激昂地辩驳道,此话引起在场一些天使的共鸣,为之拍手叫好,当然也有许多天使不满他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但是大多敢怒不敢言,只有罗雷特敢暗中传音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然而他却理都不理罗雷特,直接对念云宣告天道审判开始。
听到宣告的念云在所有天使或紧张、或期待、或诅咒的注视下,不急不缓地走到一颗天命石的面前,尤其是当他伸出手掌触摸天命石的那一刻起,不管是希望他能得到天命石承认的,还是在心里疯狂诅咒他得不到天命石承认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盯着他。只见他的手掌触碰到天命石后,水白色的天命石瞬间变成了黯淡无光的黑色,这是没有得到天命石承认的变化,这变化让一些天使瞬间感到有些失望和慌乱,也让一些天使感到些许的庆幸,然后他走到第二颗天命石面前伸出手掌触摸。结果依然是瞬间变成黑色,再然后走到第三颗天命石面前重复先前的操作,结果依旧不变,于是他又走到第四颗天命石面前……
直到念云走到第十二颗天命石面前,这次他的手掌只伸出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停滞下来说道:“我看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试下去了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前面十一颗天命石都是变成了黑色,所以他想都不用想,这剩下的最后一颗天命石测试出来的结果肯定也是一样的。
念云这话气得本就濒临绝望的雅典娜破口大骂道“臭小子!谁允许你放弃了?你敢不试的话,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罗伊欧,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不要轻言放弃,一定要试一试。”艾米莉亚女王鼓励道,柳拜云也附和了一声。
此时加百列也安慰道:“罗伊欧,你本来就是半天使,得不到天命石的认可也很正常,不过你可不是一般的半天使,每颗天命石所承载的天道之气也不完全相同,本审判长相信总会有一颗天命石认可你的。”
“罗伊欧,还记得我们在荣耀圣殿门前的赌约吗?你今天要是敢输在这里,以后我就天天欺负洛莉莎。”莫妮卡大声提醒道。
于是佛罗达也鼓励道:“对!罗伊欧,为了洛莉莎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啊!”
……
在大家好言相劝之下,念云重新伸出了手掌,在所有天使惊心动魄的视线中,缓缓触碰最后一颗天命石,一息、两息、三息……全场气氛再度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天命石产生反应逐渐变成黑色的那一刻起,气氛才发生微妙的变化,有叹息、有失望,也有兴奋和奚落,唯独他自己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因为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拼死一搏,哪怕结局早已注定。
看见这样的结果,潘妮丝默默地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之前莫妮卡说话的时候,她也很想说几句鼓励念云的话,但是最后碍于罗雷特在场,她唇瓣数次张合,却始终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现如今,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准备开口跟念云做最后的道别,然而唇瓣刚刚张开,就被加百列雄厚的声音压下去了。
“真是非常遗憾!本审判长代表审判议会宣判,本次天道审判受审者罗伊欧·安卡利斯…”加百列郑重地宣布道,然而说到一半就被突然现身的阿波罗打断道:“等等!加百列,我记得你手上也有一颗天命石吧?”此话一出,瞬间让罗雷特刚刚放松又兴奋的内心再度紧张起来,同时也给艾米莉亚女王和雅典娜提了个醒,提醒她们天命石其实一共有十三块,而加百列当众承诺过,只要念云能获得任意一颗天命石的认可,即可免去死罪,这让原本束手无策的她们重新燃起了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
因为阿波罗的这句话,全场气氛瞬间炸开了锅,纷纷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加百列听到他这话后,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答道:“阿波罗统领说得没错!我手上确实还有一颗天命石,只不过按照族规,我手上这颗天命石只有在受审者刚好获得半数天命石认可的时候,才可以拿出来做最后的决断。”
“只要罗伊欧能够获得任意一颗天命石的认可,你就会网开一面,免去罗伊欧的死罪。这话可是你当众承诺的,你不会忘了吧?”阿波罗特意放大嗓音强调提醒道,顿时引起在场许多天使窃窃私语。
加百列看势头不对,赶紧话锋一转,直接顺着阿波罗的话答道:“阿波罗统领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先前已经为罗伊欧破例一次了,那为了我天使族的未来,就依你所见,再破例一次吧!”他这话瞬间把自己原本的理所应当说成是大义凛然,而且还将自身的舆论压力转移到阿波罗身上,说得阿波罗和雅典娜都对他非常鄙夷不屑,艾米莉亚女王和柳拜云也是彻底看清了他的嘴脸。不过都没有站出来打他的脸,因为当务之急是保下念云的命,只要他愿意给这个机会,怎么说都显得不重要了。
就在加百列准备拿出最后一颗天命石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审判执行官跳出来说道:“阿波罗统领,虽然在族内你辈分最老,但这不是你在我们审判议会面前倚老卖老的理由,若是今日为了一个半天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法外开恩、罔顾法纪,传出去我审判议会岂不是会成为整个天使神界的笑话,届时,我审判议会还有何威信可言?还望审判长三思啊!”这话顿时又将加百列拉回舆论中心,气得他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他身后这个不开眼的审判执行官拉出去狠狠地揍一顿,让他看看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阿波罗听到这话后,直接一个瞬身到那位审判执行官面前,然后一巴掌将他拍得在地上疯狂打滚,一直滚了数十丈远,才停下来。这一幕看得全场所有天使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沸沸扬扬的气氛刹那间变成死一般的寂静,然而阿波罗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审判议会算什么东西?没有我们神圣军团在外浴血奋战,将恶魔拦在天使神界之外,现在哪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有种就去外面杀个恶魔,再来跟我说这话,没种就别在这里嘴硬,窝里横算什么本事?你们口口声声说罗伊欧是一个卑贱的半天使,可是又有哪个敢站出来和罗伊欧比一比?哪个敢说自己血脉洗礼能引动十重血潮?哪个敢说自己能抗下十重死劫不死?站出来让老子看一看!”阿波罗霸气十足地怒怼道,紧接着扫视全场,无一敢与其对视,包括加百列也不敢说半句话,那个趴在地上的审判执行官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生怕阿波罗一发火就会将他一脚踹飞。
看全场心惊胆颤的样子,艾米莉亚女王为了缓和气氛,于是假装一副指责阿波罗的样子说道:“阿波罗统领,虽然您言之有理,但这里可是裁决台,还请注意分寸。”这轻描淡写的责备引得加百列和所有审判执行官心有不满,但是没有谁敢表露出来,因为谁都知道阿波罗是艾米莉亚女王最忠诚的捍卫者,只要阿波罗不死,就没有天使可以真正撼动艾米莉亚女王的地位,加上阿波罗也还在气头上,所以没有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听见艾米莉亚女王这番话,阿波罗心里也明白,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他顺势收敛自己的脾气,并且低头认错道:“阿波罗谨记女王教诲,方才多有失态,还请女王降罪。”
这时候艾米莉亚女王看了一眼加百列,及时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接话道:“加百列恳请女王千万不要怪罪阿波罗统领,阿波罗统领虽然行事有些莽撞,但他也是为了我天使族的未来着想。况且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御下无方,才导致希瑞尔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惹怒了阿波罗统领。此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责怪阿波罗统领,要怪就怪我吧!”他这波回答堪称满分回答,让艾米莉亚女王非常满意,也让这件事情得以顺利揭过,于是局面又重新回到了先前的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拿出了最后一块天命石。
“罗伊欧,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愿上苍庇佑!愿奇迹再度降临到你的身上!”加百列对念云祝福道。
“愿上苍庇佑!愿奇迹再度降临!”艾米莉亚女王也跟着祝福道,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紧接着,阿波罗、雅典娜、柳拜云、雅洛琳、莫妮卡和佛罗达,以及许多天使也都跟着开始为念云祈祷,然而念云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宛如晴天霹雳,打破了无数天使心目中的期待。
“抱歉!审判长大人,我不想再试了,请直接宣判结果吧!”念云缓缓地闭上双眼说道,因为他怕,他怕看见那些满怀希望的亲人和朋友听到这句话后,对他流露出大失所望的眼神和怒其不争的表情,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不过逃避是暂时的,他只是现在不想也不能去解释这么做的原因罢了,结果不出他所料,当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刹时间引起一片哗然。雅典娜和艾米莉亚女王为之皱眉,阿波罗和莫妮卡怒其不争,佛罗达和柳拜云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他的脸上,希望能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丝答案,然而他却紧闭双眼,对所有投射过来的目光和传音不予理睬。
见念云选择沉默,选择逃避,雅典娜唇瓣张合,忍不住想要将其骂醒,结果艾米莉亚女王却一手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念云更加坦然赴死。直到此时此刻,艾米莉亚女王才算是理解念云现在的心情和想法,她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救念云的命,然而却忽略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这场天道审判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念云都是戴罪之身。一旦罪名坐实,就会成为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耻辱,同时也会成为安卡利斯一脉的笑话,对于安卡利斯一脉的守护天使来说,名誉、尊严和信念,这些东西远比生命更重要。
守护天使可以死、可以败,但是绝对不能戴着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罪名活着,艾米莉亚女王知道,其实念云根本不在乎守护天使所谓的名誉、尊严和信念,但是他在乎雅典娜,在乎洛莉莎。他可以不要脸,但是雅典娜和洛莉莎不能不要脸,所以他绝不能为了苟活下去而牵累雅典娜和洛莉莎,对他来说,死反而是最好的一种解脱方式,也许就算死,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但是最起码不会再起口舌之争。人言可畏,当所有人都认定你肮脏的时候,那么活着就成了最大的罪过,即使洗得再干净,他们也只会记得你那肮脏的样子,唯有一死,才能让他们忘记你的样子,不再多言。
加百列听到念云这话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到了这种时刻,他可不敢随便接话,一旦说错话,就会同时得罪艾米莉亚女王和阿波罗。现在场上说话份量最高的就是艾米莉亚女王和阿波罗了,艾米莉亚女王和阿波罗都还没有发话,他哪敢当这个出头鸟,而且已经有前车之鉴了,所以他先保持沉默。等艾米莉亚女王或者阿波罗开口了,他再发表意见也不迟,然而这一刻大家都沉默不语了,各自之间相互观望,于是他只好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道出了许多天使心中想问的问题。
只见念云淡淡地答道:“因为我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但是我有选择死的权利,所以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作为审判长,你有权力要求我继续接受审判,但是你改变不了我必死的决心,所以没有必要浪费毫无意义的时间,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游移,让无数期待他能绝处逢生的天使心凉了大半截。
得到答案的加百列看了一眼艾米莉亚女王和阿波罗,阿波罗愣在那里没有说话,艾米莉亚女王示意他就按照念云的意愿做吧,于是他扫视全场一圈,最后目光回到念云身上,用尽可能沉重又略带遗憾的语气宣告道:“现在,由本审判长代表审判议会宣判,本次天道审判受审者罗伊欧…”这次又是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蹦出来一个身影打断道:“加百列审判长且慢,本宫对这次审判有些异议。”来者一身雍容华贵,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与雅洛琳极为相似的气质,眼神里暗藏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笃定,让他不禁感到很大的压力,因为这次来的可是上一代天使王的王后德罗丽丝·波特莱斯,同时也是雅洛琳的外祖母。
“加百列见过太后!”加百列反应迅速地跪在地上说道。
“艾米莉亚见过太后!”艾米莉亚女王也恭恭敬敬地说道,低眉颔首,微微屈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其他天使也赶紧跪下向德罗丽丝行礼,就连身为外来者的柳拜云也跟着跪下来行礼。在场之中,只有念云一个人依旧站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德罗丽丝,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天使的注意力,第一个发现异状的雅洛琳给他疯狂传音,示意他赶紧低头跪下来行礼,然而他依然不为所动。让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好在德罗丽丝丝毫不计较,并且还冲他微微一笑,及时为他解围,然后再喊在场所有天使起身免礼。
加百列起身后直接问道:“不知太后对这次审判有何异议?”
只见德罗丽丝凝眸直视加百列,并且反问道:“加百列,亏你还是一个审判长,难道看不出来罗伊欧是被栽赃陷害的嘛?”不等加百列回答,她直接开始推论道:“本宫方才看过罗雅……哦不,是塞洛利亚的全部证词,其中有很多蹊跷,第一,是塞洛利亚主动找上罗伊欧商量事情的,也是塞洛利亚主动邀请罗伊欧去她家里的,据本宫所知,塞洛利亚和罗伊欧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才见过两三面吧!而且还似乎有些矛盾,这种情况下,还单独把罗伊欧叫到家里去,难道不显得太刻意了吗?塞洛利亚虽然心性单纯,但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做事岂会毫无分寸?所以背后一定是受人指使,如此明显的问题,你身为审判长难道察觉不出来?”这番分析顿时引起在场许多天使窃窃私议。
听见这番话的加百列刚想开口辩解,没成想念云抢先开口答道:“太后所言不错!塞洛利亚确实是受人指使,只不过这个人是女王,是女王让塞洛利亚来找我商量事情的。”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在裁决台上瞬间炸开了锅,让德罗丽丝猝不及防,同时也让莫妮卡和佛罗达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米莉亚女王。
“这是因为塞洛利亚自觉配不上塞洛利亚之名,想请女王收回成命,并推荐你为第九百八十三代塞洛利亚。由于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女王才让塞洛利亚先去找你单独商量此事,有结果后,再行商议。当时本宫也在场,本宫听得清清楚楚,女王只字未提让塞洛利亚邀请你到家中商量,可最后结果却变成这样,所以可想而知,这中间定有人在幕后操纵。”德罗丽丝立即为艾米莉亚女王辩解道。
“女王只字未提没错!可女王也并没有对塞洛利亚说不允许在家里商量吧?既是私底下单独商量,那为何就不能在家里商量?我和塞洛利亚虽然不熟,但毕竟同为安卡利斯一脉新一代的守护天使,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太后适才也说过,塞洛利亚本就心性单纯,加上实力差距,所以塞洛利亚对我自然而然没有任何防备之心。这种情形下,会邀请我去她家里商量如此大事,不是也很正常吗?”念云反问道,然后利用德罗丽丝的推论进行反推,让所有看起来不合理的地方瞬间变得合情合理,同时也让德罗丽丝一时间无言以对。
念云这说法让在场许多天使都不理解,不仅在一旁的加百列有些摸不着头脑,雅洛琳更是满头雾水,甚至还微微有些生气,因为德罗丽丝可是她最大的底牌了。为了保下念云,她可是当机立断,直接请动德罗丽丝,并且让德罗丽丝在关键时刻现身力保念云,结果念云和德罗丽丝杠上了,真不知道念云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有雅典娜能够理解念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念云这是在为洛莉莎撇清关系,要知道洛莉莎可是在这件事情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德罗丽丝的这番分析无疑会将洛莉莎也扯出来。
尽管所有天使都知道,洛莉莎不可能会害念云的,德罗丽丝也清楚洛莉莎和念云之间的关系,而她却故意提起这个细节,或许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救念云,但是这么做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洛莉莎拉下水,让洛莉莎变成这件事情的帮凶。这是念云和雅典娜不愿看到的,也是雅典娜之所以不让洛莉莎一起过来的原因,一旦洛莉莎亲口承认此事,就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了,所以念云不仅只字未提洛莉莎,还反过来推翻她的猜测。让她顿时无话可说,然而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又继续推论道:“那桌子上的两杯水又如何解释?谁家里来客人不是提前准备一壶水?而塞洛利亚却只准备了两杯水,难不成塞洛利亚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还是说她别有用心?”
德罗丽丝的再次推论再度引起在场许多天使议论纷纷,使得原本一些将信将疑的天使开始猜测罗雅不择手段陷害念云的原因,也有怀疑德罗丽丝是出于袒护而故意抹黑罗雅的,更有甚者,开始质疑这场审判是否真的公正。听到德罗丽丝这番推论的雅典娜和柳拜云瞬间茅塞顿开,于是打算质问加百列为什么故意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然而正当雅典娜准备开口的时候,念云抢先答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塞洛利亚的家本身就是建立在湖面上,到处都是水,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提前准备一壶水,想多喝几杯的话,只需要打开阵法,即可随取随用。”
“你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在座的诸位不觉得有些牵强吗?就算可以随取随用,那也不是塞洛利亚如此怠慢的理由。”德罗丽丝反驳道,她这话瞬间引起众多天使的支持和讨论,本来她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加上又占据论理上风,所以她此言一出,顿时有一些天使调转矛头,开始指责起罗雅。
“这个理由确实有些牵强,但是说破天也不过是有些怠慢而已,并不足以证明塞洛利亚别有用心。如果塞洛利亚真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不会当着我的面同时喝下两杯水了,而且当时我明明知道水有问题,却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提醒她,要说别有用心,那也应该是我别有用心吧?”念云冷冷地分析道,德罗丽丝听后唇瓣微张,然而他丝毫不给德罗丽丝面子,抢先开口问道:“有一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非得和塞洛利亚过不去呀?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啊!就算我是被栽赃陷害的,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吧?况且总要有人站出来为此承担责任吧?我不站出来,难道你站出来吗?还是说你?你?”他抬起右手指了指雅典娜和柳拜云。
这一刻,所有天使都陷入了沉默,因为不论是支持念云的,还是不支持他的,都被他最后这句话给深深地震撼到了,让那些在背后指责罗雅的天使羞愧不已,让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天使开始钦佩,让所有的不理解逐渐变得开始理解他了。雅典娜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艾米莉亚女王,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让人感到有些心疼,雅典娜想保他的,真的很想保他不死的,可是他如今又不得不死,他活着只会成为罗雅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成为安卡利斯一脉最大的耻辱。这是他和雅典娜都不愿看到的局面,也是雅典娜注定无法给洛莉莎的苦苦哀求一个交代的原因,唯一让雅典娜感到欣慰的一点就是他今日的表现了,虽然完全出乎在场所有天使的意料,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保下了安卡利斯一脉最后的名声。
气势凌人的德罗丽丝也被念云最后这句话怼的为之折服,心中忍不住赞叹一番,其实一开始,她跟绝大多数天使一样,也看不上身为半天使的念云。尽管念云继承的是奇迹之子罗利欧的神力和血脉,尽管念云在神圣血池血脉洗礼的表现堪称神迹再现,但是她仍然有些看不惯念云。因为这是血统纯正的天使对于血脉混杂的半天使骨子里本能的一种偏见,今日要不是雅洛琳再三恳求她,加上雅洛琳软磨硬泡之下,她压根不会来到这处裁决台上看念云一眼。这不仅是因为天生的歧视半天使,更是因为她是太后,是上一任天使王的正妻,哪怕是现在的艾米莉亚女王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因为艾米莉亚女王不过是当年最受宠的一个小妾所生,所以无论是地位,还是辈分,她都稳压艾米莉亚女王一头。
可以说放眼整个天使族,没有天使敢冒犯德罗丽丝的威严,除了念云以外,所以她开始有点欣赏念云了,虽莽撞,却不失理智,虽卑微,却不失气节。难怪雅洛琳非要她力保念云不可,如此良才奇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今天她一定要想办法保下念云这条命,其实对策雅洛琳早就想好了,只不过她认为在这之前,有必要好好考验一下这个被她外孙女过分重视的念云到底有何独特之处。于是她就故意拿罗雅开刀,然后看念云的反应,没想到念云竟敢以下犯上,当众指责她,让她出丑,虽然她心里很不舒服,但同时也较为满意,念云的表现也值得让她屈尊降贵一次。
没过多久,所有天使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掌声,掌声虽小,但是在这种落针可闻的时候,就宛如一道瞬息爆发的闪电,打破现场这死一般寂静的气氛,刹那间吸引在场所有天使的注意力。当所有天使将目光都投过去后,顿时感到非常惊诧,因为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念云怼的无话可说的德罗丽丝,而且德罗丽丝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所有天使惊掉了下巴,只见德罗丽丝答道:“好!好!很好!既然你有这份责任心,那本后也就能够放心地把塞洛利亚托付给你了。”此言一出,不仅全场震惊,同时也听得念云有些猝不及防。
紧接着,德罗丽丝转身对她身后的一位蒙着面纱的随从招手喊道:“好孩子,你过来,方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本后再问你一次,你可否愿意原谅罗伊欧?只要你愿意,那今日本后替你做主,让你与罗伊欧择日成婚,并且由本后亲自为你们主持这场婚礼。”话音落下,罗雅随手摘下面纱并走到她的面前,当在场所有天使都看清这个随从装扮的天使是罗雅之后,忍不住一片惊呼,尤其是罗雷特和加百列,脸上甚至表现出一丝惊慌,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念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过念云继续保持沉默,并未声张。
罗雅的忽然现身和德罗丽丝的荒诞言论顿时引起在场所有天使窃窃私语,有看好这件事情的,也有不看好这件事情的,但无一例外都无法完全理解这件事情,只有罗雅她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德罗丽丝促成这件事情的起因。原本她作为本次审判最大,也是唯一的受害者,是可以选择不参加这种公开审判的,可是万万没想到,雅洛琳为了保下念云,竟然把德罗丽丝太后亲自请到了她的面前劝说,所以即使她万般不愿,今天也要给德罗丽丝一个面子。她看了一眼念云,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德罗丽丝,想起了雅洛琳曾对她说过的话“塞洛利亚,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和你多费口舌了,我希望你能亲自出面保下罗伊欧,也只有你亲自出面,才有可能保住罗伊欧的命。”
当时罗雅想都没想就准备开口拒绝,然而话未出口就被雅洛琳接下来的一番话给威慑住了“别着急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无论你愿不愿意出面,本王女一定会动用一切力量,在事后查清真相,为罗伊欧平冤。到了那时,你不仅白白地失去了贞节,还会被千夫所指,因为被你害死的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半天使,而是一个将来能够引领安卡利斯一脉重新崛起的最强守护天使,是一个未来能够助我天使族再铸辉煌的奇迹之子。本王女知道,罗雷特于你有恩,可是孰轻孰重,希望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罗雅和德罗丽丝两个坐下来单独商量。
“我…愿意!”罗雅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短短三个字却尽显无力和苍凉,看得念云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心疼。
当罗雅把这三个字说出去的时候,当在场所有天使听到这话都感到震惊不已的时候,当德罗丽丝听见罗雅的回答,正准备拍手叫好的时候,念云却率先开口说道:“我不愿意!”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在这片阴霾弥漫的裁决台上瞬间炸开了锅,对于支持他的那些天使来说,与罗雅成婚收场,毫无疑问是最完美的结局,也是他当下唯一的保命之法。对于那些反对他的天使来说,尤其是对他恨之入骨的罗雷特,这回答简直就是如释重负,既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他在如此关键时刻多次犯蠢,这下他不仅失去了目前唯一可以保命的一次机会,还彻底打脸得罪了德罗丽丝。好气的是人家罗雅一个正统天使倒贴给他一个卑贱的半天使,他居然还敢嫌弃,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听见念云这话的莫妮卡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对念云破口大骂道:“罗伊欧!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不知道说这种话有多混蛋?啊!”只见她一边指着念云鼻子骂,一边止不住流泪,还好佛罗达在一旁默默地拉着她,这才没有一直骂下去。雅典娜原本也想张口对念云说些什么,但是转头发现一旁的艾米莉亚女王和柳拜云一阵眼神交流过后,都选择默不作声,于是雅典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德罗丽丝听到念云的回答后,内心也是非常恼怒,要不是今日诸多天使在场,包括艾米莉亚女王也在场的话,她早就开腔了,现在碍于面子,她还是得忍着装作大度的样子向念云问道:“这是为何?”这也是许多天使现在想搞明白的一个问题。
“我认罪不等于我要认错,我认命不代表我要认输。”念云直视德罗丽丝答道,眼神里的那股执着被德罗丽丝和雅洛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何必拘泥于对错呢?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些人来做,有些责任必须要有些人来承担。”德罗丽丝耐心劝道。
德罗丽丝的意思念云瞬间就理解了,所谓的事情就是指德罗丽丝想要扶持雅洛琳登上王位的话,那他的支持和辅佐就必不可少,简而言之,就是德罗丽丝和雅洛琳特别看重他的潜力和胆识,所以今天非要保他不可。至于所谓的责任则是指本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罗雅需要一个交代,无论是为了罗雅的名声也好,还是为了罗雅的人生也罢,他都必须要负起这份责任,也就是说,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那么今天不论对错,他都应该对罗雅负责,而不是选择一死了之。尽管他认可德罗丽丝所说的话,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他来做,但不是德罗丽丝意指之事,所以他依旧不动声色地答道:“太后一番好意,罗伊欧心领了,但是罗伊欧出身卑贱,又是戴罪之身,配不上无比尊贵的塞洛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