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被人嘲笑，被人孤立是什么滋味。也才体会到什么叫无助，什么叫绝望。
“啊，相公你挨打了，婉儿怎么不知道？”婉儿关切的在相公身上摸索着。
别说你不知道，相公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挨板子了。
不对，应该是曹主簿告诉她的。李牧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傻瓜，相公挨没挨板子，你还不知道？”李牧在婉儿琼鼻上刮了一下。
“人家就是担心嘛！”婉儿吐了吐舌头。
看向赵艳儿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幸亏相公没挨板子，要不然她都感觉对不起相公。
“是小女子记错了。公子没事太好了。”赵艳儿愣了一下，哽咽着开口。
她已经知道是曹主簿在欺骗自己，但她此刻却只有庆幸，没有不满。
“你真的知道错了，并且要重新做人？”李牧眼神锐利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并没有被她的哭声打动。
“小女子知道错了，来此也只是向公子赔罪。这样小女子也能心安的离开这里。”
赵艳儿又看向两女，分别冲两人磕了几个头。
“这几日多亏两位姐姐的照料，让小女子再次感到人间的温暖。此次离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说完，赵艳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仿佛一个自知时日无多的罪犯，说完了临终遗言。
“啊，赵姑娘要走，可你能去哪呢？”
婉儿着急的开口，目光却看向自家相公。
“艳儿妹妹，你就和我们待在一块吧。说不定能找到根治之法。”陈小芸也在一旁安慰。
但她内心知道，这多半是不可能的。赵艳儿并不是怡红院第一个得花柳病的女子，可并未听说有谁治好的消息。
赵艳儿只是瘫坐在那里，仿佛一具雕塑，一动不动。
“希望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不要辜负每一个愿意相信你的人。”李牧最后又看了一眼女子。
“多谢李公子原谅，小女子这就离开。”赵艳儿这才被唤醒，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可腿上无力，一时竟站不起来。小芸见状赶紧拉起她。
“小芸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赵艳儿踉跄着站起来，虚弱的开口。
说着，她就挣脱小芸的手臂，一人向门外走去。
“相公，”婉儿看着赵艳儿一瘸一拐的艰难移动，心中不忍。求助般的看向自家相公。
可话出口，她也明白自家相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又不是神医。
看着那落寞的背影，李牧摇了摇头。决定相信别人一次，也相信自己一次。
“花柳病并非无药可救，在府城就有一位疯老头治愈过此病。你若真的诚信悔改，就留下来吧。”
李牧对着那个可怜身影喊了一句。
身影顿了一下，停在了那里。她艰难地转过身，想要询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只是眼神希冀的望向李牧，身子微微颤抖。
“相公，真的吗？花柳病真的能治好？”婉儿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家相公。感觉此刻的相公特别有魅力。
“义兄。”小芸也一脸希冀的看向李牧。
“当然是真的。相公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等我们去了府城，你们就知道了。”
“既然婉儿和小芸都希望你留下，你就留下来吧。”
“多谢李公子。”赵艳儿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不过这次她没哭，只是不停的磕头，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光芒。
小芸见状，连忙把她扶起来。
婉儿高兴的在自家相公脸上亲了一口，又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去，关心的看着赵艳儿。
李牧摸着脸颊，心中也是复杂难明。
他并非心慈手软，怜香惜玉。若她死不悔改，他断然不会留下她，更不会告诉她这个消息。
但若她真的诚心悔改，李牧乐意给她一个机会。
在他看来，拯救一个坏人，让其变成好人，比直接杀掉一个坏人更有意义。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个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容易，若想改正就更是难上加难。
很多人走到最后并非没意识到错误，只是不愿回头或者说回不了头。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给别人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自己面对此境，也渴望有一道光来照耀自己。
最重要的，她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若她真的罄竹难书，诚心悔改也是没用的。
那些冤死的亡魂不会同意，大晋律法也不会允许。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人命债，就需要人命来还。
可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加上有婉儿和小芸的求情，李牧当然会给她一次机会。
第一次见此女，他就判断此女无药可救。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不是这次得了花柳病，陷入绝望之地，她是不可能迷途知返的。
人啊，只有到了绝境，才会真正的反思自己，改变自己。
“都愣在这干什么，进屋吧。”回过神来的李牧，看着几位美人，笑着开口。
说着，他拉着婉儿的手进了屋，小芸也扶着赵艳儿进屋。小环也乖巧跟在身后。
“你们三人不会睡在一张床上吧？”
“相公，你想什么呢？花柳病听说是会传染的，不能有太亲密的接触。”婉儿白了自家相公一眼。
“喏，那还有一张小床，赵姑娘就睡在那里。”
还好，还有点防护意识。李牧松了口气。
“小芸可不住在这里，只是白天闲暇过来。”小芸也笑着解释。
“少爷，小环睡哪啊。”小环可怜巴巴的开口。她进屋后东瞅瞅，西瞅瞅，就是没找到自己该睡的地方。
“没有小环睡觉的地方，你就在外看门吧。”李牧准备逗她一下。
“啊，小环害怕，小环也要睡觉。”小环表情委屈，都快哭了。
“小环，相公逗你呢。要真睡不下，婉儿就和小环睡，让相公在外面看门，谁让他是男人呢。”
“好耶，让少爷一个人站外面，让他一直捉弄小环。”小环破涕为笑，开心的鼓起掌来。
李牧则是看了一下这狭小的房间，皱了皱眉。虽然知道在这住不长，但眼下确实急需换院子。
不然，晚上睡觉就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男三女睡在一个房间吧。
而且即使走了，院子也可以留给胖子和伯母住。
“婉儿，相公今日就要买个大院子。这个房间太小了，根本住不下。”李牧看着婉儿，想听听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