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您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电话对面的卓炳江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的开口问道。
“卓主编，明天早上九点，你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在彩票中心等我。”
“不要多问，到时候我都会告诉你。”
陈澈说完便挂掉了电话，重新躺回了床上，即将到来的风暴并没有影响他的睡眠质量，没多久就再度陷入梦乡，仿佛明天于他而言依旧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习日。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陈澈很喜欢苏洵的这句话，上辈子见过的各种大场面和突发状况让他已经可以勉强做到这两句，无论面对怎样的局面，都能做到平心静气，料敌于先，思虑利害，从容应对。
重活一世，面对陈家那群毫无人性的禽兽，和藏在后方的郑家那头庞然大物，陈澈心绪依旧没有太多起伏，算是又补上一句，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
与此同时，
市医院住院部，
凌晨的医院没了白日的喧嚣，除了急症部外都静悄悄的，大多数住院的普通患者都已经关灯安然入睡。
隔音和环境都更好的特护病房内却依旧亮着灯，陈家也留下了陈子哲和陈婉婷两个人在医院陪护。
陈昌平作为陈氏集团的掌权人不可能没日没夜的陪在医院，之前的样子也是做给陈澈看的，撕破脸后，也没了必要在装。
大姐陈轻眉很早之前就接手了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企业，工作异常繁忙，是个典型的女强人，这会已经回去处理工作了。
二姐陈思怡目前正在忙着准备考研的事情，也回学校去了。
陈婉婷原本也是打算回学校的，还是因为许岚身体状况过差的原因留了下来，这会已经躺在隔壁的陪护床上睡着了。
已经被陈昌平安排好后路的陈子哲最是无忧，这会正靠在距离病床最近的陪护椅上，呼呼大睡。
饱受病痛的折磨的许岚却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尿毒症的并发症有很多，受影响的人体系统也有很多，如皮肤系统，消化系统，骨骼系统，血液系统，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在许岚身上受影响最直观的就是，皮肤系统和骨骼系统。
许岚的皮肤已经告别了初期的苍白色，而是色素沉淀堆积后的黄褐色，如同一块块斑点不均匀的分布在面部。
每一次照镜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在她的眼中，那些不规则的黄褐色皮肤区域如同一块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脸上，让人恶心。
“滴答滴答……”
许岚盯着输液管里不断滴落的液体发着呆，下午的透析再次加重了消化系统的负担，消化不良和厌食症让她瘦到面部骨骼轮廓清晰可见，靠着营养液才勉强供应起身体正常运转所需要的能量。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输完液，想要眯一会，
可
“嘶……好痛……”
过多液体的注入，没多久就让许岚感感到了一股尿意，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因为肾脏无法正常代谢钙和磷导致的骨质疏松，让她的翻身都成了一种折磨，在静悄悄的病房甚至能听到骨骼碰撞那细微的响动。
“婉婷，婉婷，扶我上厕所……”
许岚的呼声没有叫醒睡得正死的陈婉婷，反倒是惊醒了在陪护椅上的陈子哲，急于表现的他，一个激灵就翻身跳了起来满脸关切的凑了过去。
“妈，您慢点。”
“三姐，快醒醒，陪咱妈去趟厕所。”
“哦噢……”
陈婉婷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只手没扶住，许岚身子一歪，连带着脚下一扭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嘶……”
许岚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最终还是无奈的坐回了床上。
“子哲，你先出去一下。”
“婉婷，你先帮我拿个盆过来，明天在安排人多买几个坐便桶过来放着。”
许岚的语调中透着一丝羞耻，但现实让她又不得不如此。
拉上隔离的帘子后，
一阵急促的水流声传来。
“撕拉……”
当帘子再度打开的时候，陈婉婷满脸嫌弃的端着一盆满是泡沫的黄色液体走了出来，
“妈，实在不行就把尿管插上吧，或者请个护工也行……”
倒完后陈婉婷用消毒液仔细的把手洗了几遍后，满脸幽怨的开口道。
“闭嘴，别说了！”
回应她的是许岚阴沉的面色和生冷的语气，她内心的高傲让她实在没办法接受陈婉婷提的建议。
“妈，您别生气，我不提就是了。”
陈婉婷闻言脸色变得飞快，紧接着话锋一转道：“还不是都怪那个小贱人，不然妈您这会估计都已经做完肾移植手术，开始恢复了……”
“我当初就不该生他……”
感受着身体上的痛疼许岚的眼神越发怨毒道：“早知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这么个孽种，我就应该让医生直接把他抛出来，丢进水里淹死！”
“对了，子哲，那个孽种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说罢，许岚的目光又落到陈子哲身上道。
“妈，您还别说，他在学校还挺能撑的，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我前几天就已经找人盯着他，想找个机会先给三姐出口气，也没成，他这几天都是三点一线，下手都难。”
“不过也快了，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等到天亮学校就会找他要钱了，等他被赶出学校，我在给他点颜色看看，相信那时候他会哭着喊着爬回来求咱们的。”
“嗯。”
许岚听完陈子哲的安排点了点头，可右眼一直跳动不止让她莫名感到不安，犹豫了一会后继续问道：“不过那孽种还是有鱼死网破的可能，我们也得做好两手准备。”
“你爸前段时间联系境外医院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爸已经给那家医院送去了国际最先进的仪器，手术条件是很肯定没有问题的，主刀的医生也是从漂亮国找的，只要钱给够，他不会多问的。”
“肾源通过他们医院对接上了全国联网的信息库，在两天前也找到了，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女孩子，身体挺健康的，各项指标也都符合。”
“妈先给您看看照片吧。”
陈子哲一边说一边翻开了相册递给病床上的许岚道。
“嗯，长得还挺漂亮的。”
看着照片上那个充满活力的漂亮姑娘，许岚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那个贫穷落后疾病多发的国家，能找到这种干净健康的肾源体已经很不错。
“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许岚继续追问道。
“妈，这……人虽然是找到了，不过那边还有点小麻烦没有解决，所以才没提前告诉您的。”
陈子哲面露难色道。
“哦？你直接说，我先听听。”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女孩的父母都是跑长途货车的，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在他们国家收入还算不错，我们已经派人过去谈过了，不论开什么价，他们都咬死了不同意，另外他还有个哥哥，是个缉毒警，知道这件事情，反应更加激烈，直接把我们派去的人打了一顿，还险些送进了局子……”
“所以，爸的意思是先等等我们这边，毕竟澈哥是您亲生的，肾脏的匹配度要高一些，换完后，身体的排异反应会小很多，恢复期也能缩短。”
“如果澈哥非要鱼死网破，拿不到他的肾，爸在想办法解决那边的事情。”
陈子哲解释道。
“不行，还是得提前备着。”
听完后，许岚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刷关于陈澈新闻的时候，经常会在底部发现相关链接，点进去一看都是境外非法器官交易的报道，这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了一股危机感。
加上病痛的折磨，让她感觉死亡越来越近，她不想有一丁点风险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爸呀，在国内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连带着思维都僵化了，境外又不比国内，他还是想着他那套老办法，能有用才怪了……”
“妈，那您的意思是？”
“那个女孩父母不是跑货车的吗？”
“直接花钱找人在他们的车上动点手脚，做成交通意外，先送他们夫妻离开就行了。”
“那种国家，没人会去费力去查的。”
“至于她哥的身份……倒是有点麻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岚沉吟了一会继续道：“我听说他们当地的毒贩不是挺泛滥猖狂的吗？”
“缉毒警？那就他死在毒贩手里吧！”
“到时候她一个人……”
许岚囊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屏幕上那个穿着公主裙笑容灿烂还有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这……”
陈子哲听完怔了良久，
“子哲，明天你亲自去公司一趟。”
“就让你爸按照我说的去安排。”
交代完，许岚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手机并没有还回去，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相片上，久久不愿离开。
相片上的小女孩皮肤白嫩，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可爱。
“听医生说，除了肾移植可以救我的命外，身体恢复一些后，还可以进行全身换血，还可以……”
许岚喃喃自语道。
“我的身体和皮肤也有可能恢复到之前，哦，不，应该说是年轻……”
关掉手机，暗下来的屏幕，
映出许岚那张满是黄褐色斑块丑陋的脸，凹陷的眼眶中，满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