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们自会回府。”姜愿对下人吩咐道。
“这……”车夫有些犹豫，毕竟周老爷给他们的命令是一直等着两位道长。
姜愿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回去便是，就说是我吩咐的，有什么问题我回去亲自解释。”
“是。”
见姜愿如此决断，马车很快掉头回城。
农民见姜愿无心二人是从周家的马车里下来，慌忙跪下行礼。
“见过二位大人。”
“老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姜愿将面前的老人搀扶起来。
老人脸上沟壑纵横，手上布满老茧，却还是要在这田地间工作。
姜愿指着这片田，下意识问：“老伯，这片田是你们的吗？”
老人慌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是周家的，我只是租用而已。”
姜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惯性思维，以为地是农民的呢。
“哦对了，这地收成如何？”
老人叹了口气：“唉，勉强够活，勉强够活。”
也是，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七八十的租金，压的百姓喘不过气。
姜愿捏着一棵稻草，愿力发动，只见上面贫瘠的果实瞬间变得饱满。
“这这这，大人，你这是？”
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作物，都已经结果了还能变得更饱满，这样的手段不是一般大人物有的。
他慌忙跪下，又要叩拜。
姜愿扶住他，说：“都说了不必这样行礼，以后握手就好。”
姜愿伸出自己的手，示意一下。
老伯看着自己布满泥泞的手，藏在身后，说：“不了不了，我还是磕头就好，免得脏了大人的手。”
姜愿不由分说，直接将老人背后的手拉过来握住，道：“这劳动人民的手最是干净，哪有的什么脏？”
第一次和大人物产生肢体接触，老人有些激动，随后他看向作物：“太好了，要是能多长一些，我能剩下的就更多了。”
看着笑呵呵的农民，他只想着能保留的粮食量提升，却没想过大部分还是被地主夺取了。
“你就没想过，你种出来的作物，为何大部分都要上交？”
听到这话，老人明显慌乱起来，又想跪下叩拜，却想起姜愿的吩咐，一时间有些僵住了。
“这，这地本就是大人们的，大人们能允许我在上面种植已是莫大的恩，怎敢再有怨言？”
这话姜愿倒是挺熟悉，颇有种“没有公司给你提供平台，你哪儿来的机会创造业绩，还不赶快感恩公司？”的感觉。
当然，有些愚人还真就吃这套说法，对老板感恩戴德，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剥削。
你看，他还得谢谢咱呢。
不过，姜愿的时代毕竟是经历过思想解放的，还对剥削者感恩戴德的确实称得上蠢。
而这老伯的时代还是封建制度，他根本没接受过这些思想的冲击，有如此想法也是合情合理。
还有一段路要走啊。
姜愿摇摇头：“这土地本就是天地间的，属于天下所有人共有的，为何大人物们说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况且这作物全由你照料，他半分力没出，就要拿走大部分产出，这合理吗？”
老人震惊于姜愿大逆不道的言论，默不作声，不敢多说。
姜愿见他这样子，也放弃了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一下子接受太多思想冲击也不好。
“好了，先不说这个。我那提升产量的法门是有限制的，必须得足够多的人相信我，我才能提升更多田地的产量。不然，这么多田地，累死我也做不到哇。”
终于有可以谈论的话题，老人松了一口气，说：“这好办，大人找人照自己的模样做些泥像，我等供奉在家便是。”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粮食之神来拜了吗？但很可惜，愿力虽然类似神明收集的信仰之力，但本质上却又不同。
神明只需要信徒盲目崇拜自身就好，而姜愿考虑的就很多了。
他需要信徒信仰的，不是自身，而是自己的理念愿望，当他在信徒中拥有声望后，信徒所产生的朴素美好的愿望才能给他提供充能。
“先这样试试吧。”
姜愿知道这办法不能直接达成目的，但可以先把他的形象刻在百姓的脑海，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于是，他和无心转身回城，准备让周老爷安排这件事。
他们刚一走，一个汉子就跑出来，对老人说：
“叔，刚刚那人说的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他说的挺对，凭什么辛苦劳作了一年，大部分还要交给那些地主？”
老人马上捂住他的嘴，四下看了看才松开，斥责道：
“话不能乱说，被人听到可就完了。唉，你刚来翠微城，还不懂，我慢慢跟你说。”
姜愿和无心回到周府，将塑像一事告诉周春富。
周春富听完表示支持，当即让下人去找城内最好的画师和手艺人。
毕竟这事若成，最大的受益人还是他，所以周春富自然显得很积极。
这时，周芸菡走了出来，她小声对姜愿说：“你又在搞什么？”
姜愿没有回答她，对着周春富说：“明日请周大小姐与我二人走一趟。除去老爷和夫人外，她最能代表周家，有她在，相信百姓会更心诚。”
周春富皱眉，他似乎不愿意让女儿去到那种地方。
姜愿给周芸菡打了个眼色，悄悄说：“你难道不想看看城外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吗？”
周芸菡眼中一亮，马上说：“父亲，孩儿也愿意替你们走一趟。”
“好吧。”周春富对这个女儿还是很宠爱的，见她开口，便答应了下来。
出了门，姜愿带着莫名的笑容问道：“如果最后，要分出你家的钱财，甚至惩罚你的父亲，你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吗？”
听到这话，周芸菡陷入纠结，她是希望救助穷人，但周春富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祸及家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作出决定。
姜愿也没有继续追问，让她再多考虑下，自己和无心离开了。
“怎么了，你怕她接受不了？”无心问。
“嗯，”姜愿回答，“毕竟最后这些地主豪绅都会接受审判，这其中有她的亲人，提前知会一声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