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农冷着脸说道：“你就是在危言耸听，其心可诛！而且就算是南京守不住，老百姓也不需要学习这些，你这样做只会彻底地激怒日寇，从而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你现在就已经对当下的治安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许立春万万没想到自己教一些老百姓无限制的自卫术，竟然还会遭到警局的盘问。
当自己说是要防备日寇的时候，这个宪兵司令兼首都警务厅厅长竟然说自己这样的做法会激怒日寇。
人家都已经闯到你的家里，并且用枪指着你，你还在担心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激怒对方，这不就是可笑吗？
许立春发出一阵嗤笑说道：“真是可笑，夏虫不可语冰！我与你说不着，如果你要拘我拿请拿出法条，如果要放请尽快放！”
许立春说罢也不再理会这个萧铁农，只是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萧铁农想了又想，依旧从现行法律当中没有找到不允许人传授武学的法律法规，所以许立春这样做是完全合法的。
不过哪怕如此，萧铁农完全可以以其他理由，比如核查许立春是否是日本间谍的理由将他扣在宪兵司令部里。
但萧铁农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将领，他只是试图思考许立春话中的漏洞，找到许立春就是在破坏南京治安的论点。
想了许久，萧铁农终于说道：“战争是两国军队的事情，日军不会对南京的百姓进行过多的骚扰，毕竟日军的目的是统治这一片土地是为了统治四万万国民给他们创造价值，而不是为了泄私愤。
就算是南京城真的陷落敌手，也只是几天的兵祸而已，过了这几天就会好了。
如果那些老百姓学了你的这些，他们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却因为他们的反击而死亡，你应该为此负全部责任！”
正常的情况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在此之前无论是日本攻占了沈阳还是北平天津，日寇都没有对城中的百姓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只是大规模地增加了对当地老百姓的赋税而已。
按理说对待南京应该也不会进行大规模的屠杀。
可他没有思考到南京对于中国的地位，南京是中国的首都，对于中国民众有着极其深远的象征意义。
正当萧铁农等待着许立春的回话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很快他的副官便拿着一份文件飞快跑了过来，说道：“报告！有日寇一组9架飞机已经飞过镇江，正在朝南京急速飞来，预计约十几分钟后将到达南京城上空。”
萧铁农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快，拉响空袭警报！”
早在七月份北平遭遇日寇袭击的时候，南京城便开始做好面对空袭的准备。
他们宪兵司令部和警务厅平均一个月就要进行两次防空演习，不过所谓的防空演习也就是一些政府单位医疗单位和军警部门的演习而已，那些老百姓只是像在看热闹一样看着这些防空演习。
他们看着这些医院、政府、军警部门将自己的屋顶和房子全部涂成黑色，看着这些单位拼命的在地上挖着防空洞，还在嘲笑着他们在给自己挖坟。
而现在空袭终于要来临了，那些单位的职工拼命地朝着他们挖好的防空洞内躲去，等待着轰炸的来临。
而这一次的防空警报也并没有引起老百姓的惊恐，那些原本在中央体育馆等着领鸡蛋的大妈们朝着防空警报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人好奇地问道：“是又要进行防空演习吗？”
“不应该啊，我今天看报没有看见啊，往常都是提前在报上通知呢。”
“管他呢，他们演他们的，和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家破屋烂瓦的，小鬼子炸我家一下还不够他一个炮弹钱呢！”
“谁说不是啊，咱们家又不是部队又不是政府的有啥好炸的。”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了沉闷的隆隆声，似乎是打了闷雷，又似乎是什么爆炸的声音。
“哦，打雷了，还是个闷雷！”
“那是，牛首山那边吧，那里是部队的防御阵地，真是可惜了这些天一直在修，没想到就被炸了。”
“诶，你们听说了吗，牛首山旁边有个将军山，有人在将军山开始挖防空洞，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
这些老百姓说话谈论之间，那些爆炸声越来越近，甚至他们都已经能够依稀听见机枪不断扫射的声音，和飞机在头顶盘旋的声音。
这时候他们彻底的慌了，不停地在寻找着合适着躲避位置。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战争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们更没有料到战争竟然已经打到了自家的门口。
一片片民宅在炮火声中燃烧，时不时有子弹在耳畔呼啸而过，又时不时有人不幸被流弹打中倒在了血泊当中。
国术馆的武师拼命地呼喊着大家，要求大家躲入国术馆挖掘的防空洞当中躲避，但是现场乱作一团，根本没有人能听见那些武师们的呼喊。
但好在那些飞机在国术馆的上空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一扫而过留下了几发炮弹和一梭子子弹。
整个体育馆中也只有两人中弹受伤，十几人因为踩踏而受伤，但是一些房屋却是受伤惨重，刚刚那些说自己家是破屋烂瓦的老百姓，现在他的家正儿八经地成了一片破砖烂瓦。
日军的飞行员不加区别地轰炸着中国的首都，无论是学校、医院、电厂和军政警单位还是普通老百姓的房屋，在日本人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要是有亮光的地方他们就会扔下炸弹扣动扳机。
轰炸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南京城的老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绝望，他们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战争与自己如此相近。
日寇已经决定进攻南京，这一次空袭使他们对南京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这一夜，整个南京陷入了一片忙碌当中，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那萧铁农作为总管南京治安的宪兵副总司令和首都警务厅厅长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早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被自己铐在审讯室的许立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