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春独自一人在寒冷的审讯室里，刚开始他还在思考着这一次的轰炸会不会代表着日寇已经开始全面向南京开始进发了。
但是这样的思考显然维持不了一夜，很快许立春就想到了后世某地流传的一个吃饺子不蘸酱油的故事。
那个家伙该不会就这么把自己给忘了吧！
不会，就算是自己被他忘了，国术馆的学生和几个师傅也把自己忘不了，肯定会找张子岷将军来说情的。
许立春就这么在审讯室当中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直到次日的中午，忙完了城内救援又开了防空会议的萧铁农这才回到了家里准备好好休息。
“真是累死了，这天杀的小鬼子竟然搞无差别轰炸，简直可恶！”
他的夫人叹息一声说道：“要不怎么说他们是鬼子呢，他不干人事儿能不是鬼吗？看来这仗打起来，南京城的老百姓也好不了啊！”
萧铁农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被自己关在审讯室里的年轻人，昨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跟说打仗是国家层面的事情，不会对老百姓有太多的干涉，没想到这一天还没过就已经打脸了。
他叹息一声说道：“这南京城恐怕以后也不会安宁了，怡白你明天带着孩子回乡下吧，乡下起码安全一些。”
萧铁农的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呢？”
萧铁农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我是南京宪兵副总司令，首都警务厅厅长，南京市副市长，哪里走得了呢？而且我听今天开会的意思，政府部门已经定下了向哪里搬迁，搬迁计划即将开始了。”
萧夫人好奇地问道：“要搬到哪里呢？之前不是只说是西南吗？”
“重庆，说是要把重庆定做陪都，首都的各个单位大学全部向重庆搬迁，不过目前搬迁和撤离的方案还没有出，估计也就是这一段时间的事儿了吧。”萧铁农缓缓地说道。
萧铁农说着他最近在会议上得知的一些消息，其实他也隐瞒了一些消息，比如说自己已经被提名为了南京宪兵部队总司令，宪兵部队的四个团全部归属他的指挥，并纳入南京的城防体系，再比如他也同时被提名为南京市的市长，只等现任市长撤离南京之后他就走马上任。
而到时候，他的军衔也将会被再升一级。
战前升官，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这些他绝不能和自己的家人说，避免家人过多的担心。
“老爷、夫人。”此时家里的佣人张妈突然走到了门口小声叫道。
萧铁农好奇地看向了张妈，问道：“张妈，你有什么事儿吗？”
却不想张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老爷，夫人回乡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萧铁农皱了皱眉，说道：“张妈，我记得你就是南京当地人啊，你可以回乡下嘛！”
张妈只是哭着说道：“老爷，刚刚我儿子进城来投奔我，说是部队的长官把整个村子的人都赶走了，还把整个村子放火烧了！”
萧铁农并没有勃然大怒，因为开这个会的时候他也在场。
国军如此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坚壁清野！将南京市的外围农村全部清空，以防日军从农村当中劫掠物资。
南京城的唐总司令想要利用即将到来的寒冬，和坚固的南京城墙将日寇拖住，甚至是拖垮，以重挫他们的攻势。
所以坚壁清野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萧铁农点了点头说道：“张妈，我们乡下在湖南，很远的。而且你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方便，不如怡白回乡下之后，你和你家人就在我家住下也算是给我家看家了。”
张妈犹豫了许久显然是不想留在南京的，她又扑通扑通扑通地给铁农磕了一个头，哭道：“老爷，您看在我伺候您家也有七八年的份上，能不能预支我一点工钱，我也好带着家人逃命去。”
萧夫人倒也大方，她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说道：“张妈，此一别估计日后我们再难相见，这一百块钱你拿去，对了这个手镯你也拿去，带着家人离开南京吧！”
这话倒是实在话，这个年代许多人不识字更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一旦失散很有可能一辈子就是永别。
萧夫人很重情义地拿出了几张法币并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了张妈。
张妈有时扑通扑通几个响头磕在了地上，这才连忙接过了法币和镯子打算匆匆离开。
萧铁农突然喊道：“张妈，等等。”
张妈连忙将夫人给的法币和镯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小声问道：“老爷，您还有什么事儿？”
萧铁农便问道：“若是要逃离南京的话，需要多少路费？”
张妈这才叹息一声，掰着手指头给萧铁农算了起来。
这不算不要紧，一算吓一跳，毕竟出门在外什么都要钱，若是走路的话，每日吃喝住便是最大的开销，一家人少说都要花掉一块钱。
若是坐火车或者是轮船的话，这也是很大一笔的开销，寻常人家也很难负担得起。
所以就算是去汉口的话，一家人少说也要花个一二十块钱。
若是去投奔远路的亲戚，那钱就更是没数了。
如果只有一二十块钱的话，哪去了外地之后什么都没有只能要饭，还不如就在南京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在这个乱世一家人想要去外地躲避战祸，最少最少也要有一百块大洋的资产，这才能勉强在外地活到能够找到工作为止。
可是这年头拥有一百块大洋资产的人又有多少呢？
很少很少！
整个南京一百万人里真正能拿得出一百块大洋的家庭又有多少呢？
恐怕一半都不到！
那到时候这剩下的一半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面临日军的屠刀。
没错，萧铁农第一次考虑到日寇会对普通老百姓下手，之前他总觉着两国交战和老百姓没有什么仇怨，日寇还要指望着老百姓给它们上税，可是从昨夜的轰炸来看，日寇根本就不把普通百姓的生命当一回事儿，他们的轰炸根本不针对任何特定目标，就是单纯的无差别的轰炸。
那么如果日军攻破南京城后，南京城中还有军队的话，日军会不会也向无法辨别是否是军人的老百姓挥起屠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