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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誓师

    “可都饿了?鹅蛋煮好了,来吃些。”

    秋生捧着陶罐,隐娘伸手去摸。

    煮熟的鹅蛋放在冷井水里泡着,虽不至于刺骨,但还是凉得人有些难受。

    隐娘摸出一个,手脚利落地剥开上面的蛋壳。

    她剥的小心,没有碰到雪白的鹅蛋,且底下还留着一多半的蛋壳,没有剥净。

    剥好后,送到红菱没受伤的手前。

    “给你。”

    红菱伸手接过:“多谢。”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呢。”

    “为何?”

    隐娘鼻尖轻皱,微微哼了声没有回答。

    随后她又从罐子里摸出两颗,将上面冷水擦拭干净后递给红菱:“你受伤身子弱,多吃些补补血气。”

    说完也不管红菱反应,转身给金瞎子送鹅蛋去了。

    “咦,这送了一圈儿,到你手里咋就剩一个了?”

    金瞎子抻着脖子,将鹅蛋大口咽下后,捶着心口道:“煮蛋的时候,你偷吃了?”

    “你才偷吃了,那般噎挺的东西,也堵不上您老的嘴。”

    慢悠悠将唯一一个鹅蛋小心送入口中,隐娘吃得十分香甜。

    李舒来见状,将手中多余的两个丢给隐娘。

    隐娘捏在手中半晌没有抬头。

    秋生则把自己的递给李舒来:“我们洗蛋的时候,被那孩子抢走两个。”

    “喏,就那个。”

    指着毛陈江身边的半大孩子,秋生眼露不满。

    那孩子手也太快了,隐娘蹲在井边正洗着鹅蛋,他伸手就抢,还把隐娘推了个趔趄。

    若不是他扶了一把,怕是这会儿人都掉井里去了。

    也就是那孩子年龄小,不然他要认为对方就是奔着杀人夺蛋去的。

    “那孩子生歪了。”

    李舒来看着把鹅蛋偷偷塞进口中的孩童,和满面欢欣的妇人眼神淡漠。

    乱世里,为了一口吃食将什么都出卖了的,并非少数。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也不觉有什么问题。

    且他也不在意一个孩子。

    李舒来扫过众人,视线在先前提到自己是南昭人的老者,以及毛陈江身上略微停留。

    片刻后,他拿着鹅蛋走到毛陈江面前:“是药三分毒,你这伤药再好,也顶不住顿顿吃。”

    说完,随手一抛,那枚雪白鹅蛋从空中划过,落在毛陈江手中。

    “这……

    毛陈江受宠若惊地捧着鹅蛋:“这可是好东西,就给我了?”

    “你这营生……”

    指了指毛陈江未愈合又添新伤的身体,李舒来道:“不吃东西,怕撑不过三天。”

    “哎,糊弄一口饭吃,也没别的招儿不是?”

    三两下将鹅蛋塞入口中,毛陈江饿得连壳都不舍得剥:“谢了兄弟,这一个鹅蛋,还有上次的馒头。

    “两饭之恩,我毛某承你的情。”

    粗粝蛋壳刮得嗓子生疼,毛陈江也不在意,抬手在李舒来肩上拍了拍。

    “毛兄不必客气,我来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些事情。”

    李舒来道:“我听他人说,朝岁节前一日你就进城了?”

    “是,你想问什么?”

    “不知毛兄可曾听到过‘侠盗’的消息?”

    “这……”

    毛陈江言语迟疑,眼神飘忽:“这事儿……啧,哎,它不好说啊。

    “听老哥一句劝,万万不要沾上这种事。你也知道那侠盗手上沾了谁的血,若是被孟钰知晓,咱还能有命在吗?”

    李舒来叹息:“我本无心惹是非,可书生死的太过惨烈,他死前又留下遗言,说要给‘侠盗’带一句话。

    “且我也想见见这侠盗,此人身手不凡,能在重重保护下取孟洛昶首级,必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说不定他有办法,可以带领我们出城呢?”

    毛陈江顺着他的视线在庙中扫过一圈,心中不是滋味。

    黄粱城中的百姓好说,人家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再困苦的人家,冬日里也会囤上些吃食,短时间内饿不死人。

    可他们这一群走江湖的就不同了,一个两个都穷的当啷响,别说温饱,再来几日怕是烧水都捡不着柴火。

    要知道怪庙周围三里地,别管什么花鸟鱼虫、猫狗鸡鸭,都被他们吃得精光。

    现在周围百姓见了陌生面孔,老远就开始往家中鸡圈、鸭圈跑,那架势比防黄鼠狼都严苛。

    毛陈江无奈一叹:“其实黄粱城这一片,身手好的也就那几人……”

    “哪几人?”

    李舒来送鹅蛋给毛陈江的举动,许多人都看到了。

    这时节拿出二两银子不见得能让他们侧目,但一个温热雪白的鹅蛋……

    两人刚交谈一会儿,身边就又凑上来几个面色蜡黄的。

    “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得他就是侠盗。”

    “哦?您可知道这位英雄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傻货,若我说出去,不就给那替天行道的豪杰出卖了?除非你也给我个鹅蛋。”

    “我看你根本不认识什么侠盗,胡说的吧。”

    “你们说侠盗?是那个……”

    远处坐着的一个妇人对着脖子比划一下,又伸手指了指城主府方向:“是那个不?”

    “怎么,你也知道些?”

    “略有耳闻。”

    本是两个人的小声交谈,转瞬就变成了热闹非凡的“江湖大会”。

    “要我说那个书生虽蠢,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进城,不就是为赚点糊口银子?

    “那遭瘟的把城门一关,凶手没找到,倒要给咱们困死了。”

    “人家书生念书识字,讲出的话就是有道理,那孟钰关的是城门吗?他绝的是百姓命!”

    “有道理!”

    李舒来见状道:“书生不会是第一个死的人,少城主一日不找到凶手,全城就一日不得安宁。

    “今天死的是愿以热血为祭的书生,来日死的是谁,就由不得咱们做主了。”

    “是啊。”

    先前的妇人道:“书生说的对,要是城里被困的人都齐心合力,我就不信他孟钰还能把全城的人都屠了。

    “这满城的百姓,一人一脚也能冲破城门……”

    “没错,咱们江湖人最不怕的就是流血流汗,咱就该拿出江湖儿女的血性,给孟钰看一看!”

    众人越讲声音越高,甚至有人抄起平日吃饭的家伙,往外走去。

    就连金瞎子也奋力摇晃着手中长幡,扯着嗓子呐喊。

    想到祖父还在家中等着自己,隐娘也被说动。

    她撸起袖子叉着腰娇叱一声:“找侠盗,开城门,再宰了那狗城……呜。”

    话还没说完,金瞎子抬起手将隐娘的嘴狠狠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