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
“这孩子，怎地连你师父都认不得啦！”徐五用又以折扇点了一下我的风驰穴，伸手将我拉起，道，“序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三笑老救臂之恩。”
“多谢……师父……”我嘴上吞吞吐吐，实则思绪凌乱——怎么笑三笑的模样会跟我外公如此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三笑前辈！”不等徐四用上前，简敖等在场诸位早已起身，齐刷刷行礼。
“不知三笑老前来，慢待！”徐四用亦毕恭毕敬道。
笑三笑微摇衣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赶紧低下头来，轻声道：“师父，序儿实在是鲁笨，插枪岩一役，竟输给了夜五衰，败坏了你老盛名……”
“抬起头来。”笑三笑语音浑厚，这一点到跟外公大相径庭。
“师父，我不但输给了夜五衰，糖霜剑也被其折断……”我越发忐忑不安。
“我都听说了。”笑三笑说着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头——突然，他的手滞住了；与此同时，我看到他眉梢抖了抖。
“三笑老，没想到此事会惊动你。”简敖话锋一转道，“不过，小简也早有向你老请教的计划，还望你老不吝赐教，一解我心中的疑惑才是。”
这个简敖，真是死缠烂打的一把好手！
“你要问什么……我清楚。”笑三笑兀自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又道，“恐怕这世上，也只有我清楚。”
“哦？”简敖一愣。
“你们可知，那阻挡猡刹人南下的八臂哪吒壁垒，出自何人之手？”
“燕云九郡，无人不晓——营造王鲁陵。”
“不错。那你们可知，鲁陵师从何人？”
“这个嘛……”
“小五不才，曾听坊间野老相传，鲁陵本是怀安郡的一名游医，后在燕山深处采药时偶遇仙人，授其鬼斧神工之法式，遂成为一代哲匠。”
“哲匠二字，鲁陵确实担得起。不过说他的营造术得自仙人，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不瞒诸位，我少时随恩师在山中学剑，曾与这位传授鲁陵秘术的异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名叫蠹鱼老祖，以营造、岐黄、数术三技傍身，因其勘破天机，已修得长生不老。老祖现如今恐怕已三百岁有余，就是不知……”笑三笑话到此处，扬起头来望向我，蔼然道：“就是不知其左眉间的那颗红痣是否还在？”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扯到鲁陵，又为何把话题引到这个蠹鱼老祖身上，但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像我外公了，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天然的亲近，并由此笃定，他在帮我。
“序儿，没听见三笑老问你话吗？”
我只顾点头，心里头却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该如何作答。
“少门主，你到底怕什么？”简敖向我施压。
“简大人说笑了，有我师父在，就算再多的歹人，那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我本想趁机敲打他，突然间灵光一闪，心道简敖如此明目张胆为难我，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又怎能逃过笑三笑的法眼？所以他要帮我，就须先过了简敖这关，否则必然落下个护犊的把柄。我如此脑筋急转弯了几个来回，总算弄明白个中关窍，于是赶紧回道：“师父，你老是不是记错了？我遇见的这位老祖，不管是左眉还是右眉，都没有红痣啊。”
笑三笑听罢，捻须笑道：“为师这就放心啦。你果然碰到了蠹鱼老祖。”
“三笑老，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啊。”封长安是个急脾气，大喇喇地追问道。
“三笑前辈可真是老而弥坚！不知觉间就给咱们这些后辈上了一课。”徐五用是个聪明种子，冲着封长安解释道，“三笑老是怕序儿口出妄言，慢待了各位，因而才谎称蠹鱼老祖左眉间有一颗红痣，以作试探——若是序儿见过老祖，自然记得老祖相貌；若是序儿顺着三笑老回答，那便说明，他根本不识蠹鱼老祖为何许人也。”
封长安叹道：“原来如此！少门主，这么说你被夜五衰洞穿心肺却能起死回生，是因为遇到了蠹鱼老祖？这真是……天佑徐阀啊！”
“三笑老刚才说过，蠹鱼老祖有三技，分别是营造、岐黄和数术；鲁陵得其真传，建八臂哪吒壁垒，拒猡刹于北地两百余年，终成一代营造王。由此可见，老祖能将序儿起死回生也非难事。”徐五用话毕，又向徐四用和笑三笑抱拳道，“大哥，三笑老，正如长安兄刚才所言，序儿有此番奇遇，当是天佑徐阀啊。可喜！可贺！”
“五爷，你这结论未免下得早了些。”简敖就像一泡擦不干净的狗屎。
“简大人到底在质疑什么？”
“我……”
“封长安。”未等简敖话毕，笑三笑断然道。
“三笑老有何吩咐？”
“序儿的武功，与你相比如何？”
“三笑老说笑了，少门主得你老真传，糖霜剑法盖世无双。”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照实说便是。”
“呃……”封长安瞟了一眼徐四用，黯然道，“要是我大哥还活着，少门主恐怕并非他的对手。换成我封长安嘛，放开了手脚的话……三十招内，少门主赢不得我。”
“序儿，愣着干什么？去，跟他过几手。”
“师父……”我脚步迟缓，其实心里想说：“快拉倒吧。你这老头，还以为我是徐自序呢？就我眼下这身手，别说跟封长安较量三十回合，恐怕三个回合都拿不下来！”
“少门主，既然三笑老发话了……”封长安抱拳道。
“讨教。”我也赶紧一抱拳；又发现身无长物，只好向堂下人等借来一柄长剑。
封长安的刀被笑三笑以真气震为两截，所以他也讨来了一柄，到手之后当即翻了一个腕花，扎起马步，摆出迎敌姿势。
我拎着长剑六神无主，心想这下可糟了，只要一动手，以笑三笑等人的武功修为，不出半个回合我就得穿帮！糖霜剑法，现学我都来不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