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长安不明所以，偏脸去瞧徐四用，见他点头后方才回道，“三笑老武功出神入化，想必这套剑法定然卓尔不群！少门主，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封长安说着抽出单刀，一手抚着刀背，拉开架势。
我将缠在小青蚣上的粗布剥掉，此剑甫一展露真容，引得众人发出“唔”的一声。
“请出招。”我挥剑道。
“看刀！”封长安当仁不让，递刀来袭。
我撤步躲闪，只觉脚步轻盈微妙，竟毫不费力。
封长安连出四五刀，见我如此轻易躲开，于是放下心来，刀上的力道遂增加了几分。我秉承笑三笑昨晚的嘱托，待他已出至十招，突然间施展青蚣剑法，只听得嘡的一响，封长安手中的单刀随即飞了出去，咯嘣，刀尖刺入了一旁的大柱上，摇晃不止。
“大司主，小侄的剑法可还说得过去？”我收起小青蚣，望着简要傲然说道。
“少门主得三笑老真传，可喜可贺！”这一回，我终于在他的脸颊之上看到了一抹惊诧的神色；他随之向徐四用抱拳道，“如此，徐阀失职之罪当可解也。如若徐门主再无其它指教，简某这便赶回天都复命去了。”
徐四用怔了良久，颈上似坠了千斤重担，最终，他还是低下头来。
然后，我听到徐夫人无比哀怨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他还是个孩子嗬！”
相较于徐氏夫妇的五味杂陈，我却感到一阵快意荡满胸间。
事后，我反复回忆当时的情形，却发现在很大程度上，那份快意并非源自我以刚刚学会的青蚣剑法击败了封长安，而是我代表了徐阀，向简氏兄弟以及立在他们背后的恕帝表明了立场。笑三笑说，这件事的解决之法有三，要么是他，要么是我，还有就是那册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竞天髓》，而他为我做出的选择，偏偏是天都方面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这是为何？”我倍感诧异。
“我近来听闻，恕帝已有立储的打算，这说明他自知天不假年。”笑三笑捻须道，“多年来他一直认定《竞天髓》就在徐阀，如今总算等到一个绝佳机会，又偏逢这等关口，若换做是你，心中作何打算呢？”
我听罢叹道：“那往后……父亲他岂不更要事事如履薄冰？”
笑三笑点头道：“你是四用的独子，更是他们夫妇的爱子，这一点恕帝心知肚明。倘若你外公真的将《竞天髓》传下，我想你娘定然会选择献书，而决不会让你去冒险。然而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恕帝表面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嘉奖徐阀后继有人，但在他心里，却是恨透了你父亲。所以啊，序儿你要听好了，这次燕云之行，你的每个决定，都将关乎着徐阀的命运，稍有差池，一切都将堕入万劫不复。”
我听罢笑三笑这番话，登时感到心情无比沉重。
经此一事，我本以为徐阀的危机已解，想不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虑。”笑三笑又宽慰我，“经典有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间之事，总也逃不过福祸相依的规律，只要你能调和得当，修罗场亦会成为你的登科榜，待到那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岂不快哉？”
“你老的话，我全都记下了……”
“哭什么鼻子，把眼泪统统擦了去，为师还有件高兴的事儿没告诉你呐。”
我不知道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抵消我内心的悲伤，虽然相处不过几日，可笑三笑带给我的慰籍却如同绵延不绝的溪流，因此我越发止不住哭泣，念叨着：“师父，序儿还想多陪陪你老呐！序儿不想就这么孤零零地闯荡燕云哇师父……”
“师父怎会舍得你单枪匹马呢！”笑三笑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转而冲着草堂外面喊道，“你们两头小兽，还不赶紧进来？”
我听到脚步声传来，赶紧以袖掩面，生怕遭到耻笑。
“嘿呦！少门主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已经知道我们兄弟要拜你为师，乐极生悲了吧？”
“那还用说？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双算一双，谁摊上了这等好事还不哭晕当场？”
魏五劳！韩七伤！
“你们两个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转过身来，强装镇定。
只见魏五劳和韩七伤四目相对，皆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他们把目光伸向笑三笑，好像是等待老家人做出解释。
“你们两个少啰嗦，见到师父还不行礼？”
“是！”两人突然面向我，异口同声道，“师父徐自序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等等！”我被这二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倒退两步，“师父？我……靠，有没有搞错！”
我忙不迭地望向笑三笑，却见他意味深长地点头道：“序儿，这就是为师说得那件高兴事儿。本来呢，这两头小兽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念在你与他们缘分不浅，我便勉为其难替你收作了徒弟。日后你行走燕云，有他们一路相随，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啊！”我惊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这个笑三笑，行事还真是出人意料，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你们两个听好了，我已将译经的法门尽数教给了序儿，日后只要你们伴其左右，尽心护佑，他自会将秘诀相授。到时候你们依样画葫芦，身上的病症不久便无大碍。”
法门？秘诀？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我清楚地记得，昨晚笑三笑只是译出了《道德经》的第一章，之后并没教给我什么法门和秘诀啊，难道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我刚要开口发问，却见笑三笑向魏、韩两人吩咐道：“你们俩先出去，我还一些要紧的事情要交代给序儿。”
“徒孙遵命！”这两个家伙，进入角色倒挺快！
“序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为师只能告诉你，答案不在我这儿。至于在何处，我想你终有一天会找到。”笑三笑说着话锋一转，“这两头小兽，虽曾误入歧途，但秉性并不坏，为师希望你日后能够善待他们，以其为镜，当对你大有裨益。此外，这趟燕云之行，有一人你务必要带上。”
“是谁？”
“封长安。”
“请师父示下。”
“若论武功，此人自是稀松平常；但若论忠心不二，徐阀无人出其右。”
“序儿谨遵师父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