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又开始下雪了。
狂风如恶魔的咆哮，裹挟着无尽的飞雪，肆意地冲击着这片荒芜的大地。
闻晚缓缓仰起头，雪花纷纷扬扬地在天空中落下，有几片恰好落在她的眼睛里，带来丝丝凉意。
六号基地的异能者先遣车队在一片喧嚣声中缓缓归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沮丧。
所有人都知道了，又有坏消息来了。
原本，他们满怀希望地打算去三号基地，和傅行止的军队会合。
据说傅行止他们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三号基地得以在这末世中保留下来，可以接收六号基地的幸存者，这本该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然而，先遣队的成员们却一个个面色凝重。
“在我们通往三号基地的公路上，我们发现了潜伏的雪怪。”
说话的是先遣队的队长，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它们这群畜生仿佛知道我们要去和三号基地的人会合，所以在路上等着我们。”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赛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这……真是骇人听闻，为什么它们的智力，似乎在一夕之间，与我们人类不相上下？”
雪怪一直以来都是被人类视为只凭本能行动的低等生物，人类恐惧它们，但也鄙夷它们。
谢长风面色阴沉：“我甚至怀疑我们人类阵营里出现了叛徒，在有意识地引导雪怪阻击我们。”
如果真如他所说，人类本就面临着生存危机，如今内部又出现了问题，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赛斯长叹一口气：“我们的能源并不充足，如果车无法开动和制暖，异能者还好说，毕竟他们拥有特殊的能力，或许能在恶劣的环境中多坚持一段时间……但是，会有更多的人类死去的。”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原本去三号基地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有充足的资源和军队，能够安顿好六号基地所有的幸存者。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赛斯好像变了个人，他原本浪荡浮夸的气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谢长风也对他苦笑，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绝望。
“第一个选择，在之前江城的城市废墟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赛斯说道，眉头紧紧扭在一起，仿佛打了一个死结。
“江城的城市废墟虽然破败，但也许能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资源，当年的城市应急设施也许还能用，也许为大家提供一个用来过渡的栖身之所。”
但，城市废墟中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谁也不知道那里会隐藏着什么。
“第二个选择，我们去六号基地的地底下堡垒。”谢长风接过他的话，他的脸色同样阴沉。
谢长风说：“地底下堡垒相对安全，有一定的防御设施和储备资源，但那里的人……”
那里的人，恨透了他们这些活在地面上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了。
两个选择都具有极高的危险性，闻晚木然地想。
如果雪怪们能想办法入侵六号基地，那么在城市中追杀他们，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雪怪们的数量众多，且智力在不断提升。
它们熟悉这片冰封的大地，能够在严寒中自如行动。
城市中的废墟为雪怪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它们可以潜伏在断壁残垣之间，等待着时机对人类发动突袭。
人类在明，雪怪在暗，这种不对等的局势让人类毫无胜算。
更别说，雪怪们似乎天生就适应了这种严寒的环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在与雪怪的生存竞争中，逐渐处于下风。
而地下堡垒，傅行止曾经带她去过。
那里的防御设施虽然坚固，但与那里面的人相比，六号基地的人类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和傅上校联系了吗？他什么意见？” 赛斯眼里都是血丝，那鲜艳的红色要冲破眼眶。
谢长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风雪又大了，信号太差了……两个小时前我们联系上了一次，原本约好了会合的地点，现在如果有雪怪的埋伏，我们必须尽快告诉他。”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手中紧紧地握着信号接收器，不停地调试着。
傅行止他们离开的那一天，似乎是最后一个晴天。
然而，现在风雪肆虐，狂风呼啸着，整个世界都被这无情的风雪所吞噬。
赛斯暴躁地抓了抓头，有些崩溃：“神啊，求求你，不要再让我们的人出事了。”
他对着天空祈求，声音中带着哭腔，眼神中充满了悲哀。
可惜神对他不理不睬，对人类的苦难视而不见。
谢长风又开始捣鼓信号接收器，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们的个人通讯仪根本毫无用处，只有基地的信号接收器还能接收到信息。
信号接收器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谢长风暗骂一声。
他看着闻晚呆呆地凝视着天空，那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经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谢长风没想她也从车上下来了，普通人类在这种极寒天气下会很快失温的。
他语气中带了焦急，说：“闻晚，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你会失温的。”
闻晚却没有一丝反应。
她依旧静静地站着，眉毛越蹙越紧，眼里的光却愈发凝重。
谢长风急忙拿着旁边的大衣给闻晚披上，他轻声呼唤着：“闻晚？”
但闻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从刚才停车的时候，闻晚就一直听到那切切查查的声音，好像是很远的地方有人在低语。
有一两个片刻，她怀疑自己受到刺激，精神出了问题。
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努力想要分辨出这些声音的内容，但却只能听到一些混乱的音节。
她实在受不了了，冲下车，在这风雪之中，闻晚听清了那声音——不，是那些声音，是雪怪的低语，不远不近地响起。
但，她听得越来越清晰，雪怪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