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劳烦母亲吧?”季鹤升扭身问卫妍,卫妍将她脑袋掰回去:“老老实实的,马上就好了。”
梳子沾着浓郁的白玉牡丹香的梳头水,细细将她的头发梳起,挽了一个漂亮的灵蛇髻。
“这个耳坠你是真喜欢啊。”卫妍笑眯眯地将一根碧玉簪插进季鹤升的发髻中。
季鹤升对着镜子照了照,惊呼:“母亲,这不是你那对碧玉簪吗,怎么给我一个?”
“嫁妆。”卫妍慈爱地抚摸季鹤升的后背,季鹤升闻言沉默地转身趴进卫妍的怀中,闻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她鼻子不禁一酸。
“……我不想嫁人……”季鹤升小声道。
“什么?”卫妍没听清这含糊的声音。
“无事。”季鹤升闭上眼睛,贪恋着这丝温暖。
“衣服熨好了。”碧桃的声音透过屏风。
……
掌国先生的生辰宴开始了,季鹤升穿着一身茶绿的襦裙,杏色的披帛,整个人仿佛清浅的春水。
季鹤升去看苏禔渊,他今天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红的。脸上没有敷粉,却还是苍白,像个鬼新郎官。
苏禔渊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向她偏头,然后眼眸一睐,她莫名在苏禔渊的眸中看见了一丝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各种鲜果被摆上桌子,季鹤升收回目光捻起一颗碧绿的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她一直在心悸,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舌下的甜腻让她暂且放下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季鹤升笑嘻嘻地对刚入场的李素霜挥手,李素霜立刻拉着离茉走了过来坐在季鹤升旁边。
“好漂亮的帕子!”季鹤升看着李素霜和离茉手中的帕子发出赞叹。
“好看吧,我绣的!”离茉开心地将那方帕子展开,上面可爱清新的茉莉花让人心生怜爱。
李素霜也展开自己的帕子,上面是傲雪凌霜的红梅。季鹤升看着精细的针脚连声赞美,崇拜得五体投地。
“你该要绣盖头吧?”离茉将帕子收回袖子中,“要不要我教你一些技法,好绣得更好看些?”
“好啊好啊!”季鹤升连连点头。
离茉叫侍女拿出针线,直接在屏风后教了起来。季鹤升看着眼花缭乱的技法瞠目结舌。
一直教到皇上入席,几人才尽兴。
季鹤升捧着一方手帕,上面仅仅绣了几朵荷花,虽然绣的不是很好,但是季鹤升很喜欢。
“送去给母亲。”季鹤升迫不及待地叫来碧桃,碧桃笑眯眯地收好送去卫妍那里。卫妍拿到手帕眉眼弯弯,对着季鹤升满意地点头。
下一秒她却忽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骚乱了一阵,卫妍提出想要回府,掌国先生摇头,安排了一处小院。
季鹤升目送着卫妍离开,情急之下直接起身。红柳此时走来,轻轻拉住季鹤升对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太子叫你出去。”
季鹤升眨眨眼,向一众姐妹告别,跟着红柳来到荷花池。有个侍卫等着季鹤升上船,然后她带着季鹤升划船来到湖心亭。
苏禔渊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坐立不安,看见季鹤升来了立马快步迎来:“你留在湖心亭,这里会有人保护你的。”
季鹤升被他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砸懵了,她后退一步下意识问:“那我的母亲和父亲呢?”
“季侯和侯夫人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苏禔渊按着季鹤升让她坐下:“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看着他远离的身影,季鹤升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苏禔渊让她来这里叫她来便是,亲自等候是为何?
难道是怕她不信确实是苏禔渊叫她过来的吗?
今晚一如庆国日那时,无力和恐慌,还有即将发生什么的不祥预感。
忽然,耳边炸开震耳欲聋的一声,吓得季鹤升险些翻进湖里,无数夜鸟被惊飞,就连湖水也跟着荡漾。
季鹤升呆呆的捂着耳朵,心脏扑通乱跳,大脑充血到混沌一片。
等听力恢复了,侵入耳朵的是一阵喧哗,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季鹤升抬头望去,只见湖心亭的东边冒出滚滚浓烟。
“怎么会走水?那是……宴会方向?!”季鹤升惊愕地站起身,浓烟越来越烈,很快遮挡住所有视野,不多时,四周的景致一片朦胧。荷花在浓烟中显得没精打采。
火势很旺盛,她隐约能听见远处燃烧的噼啪声火焰的呼啸声,还有人们的呼救声。
“母亲……”季鹤升心头一紧,她想也不想地要跳上船回到岸边,谁知那个侍卫拦住了季鹤升:“季小姐,太子有令,禁止你离开湖心亭。”
“让开!”季鹤升冷冷瞪着那个侍卫,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抱歉,太子吩咐,除非他自己放你出去。”侍卫丝毫不畏惧季鹤升,散发着一股强硬的态度。
“你……”季鹤升被他噎住,她转头四顾,只见湖边一个人也没有。
远处哭喊依旧,季鹤升心中一阵惊骇,宫变!
这时,一个人影从浓烟中缓缓走出。
他一袭紫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枯白的头发束起,蓄着山羊胡的老脸带着的势在必得的笑。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踩着泥土,却又透出些焦躁,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仿佛在发泄着他内心的不悦。
“国师……”
“原来苏禔渊那小子把你藏这里了,真让我好找。”
季鹤升用力挤出一抹笑来:“国师有何贵干?我和殿下约好在此相会,何来躲藏一说。”
“轰隆——”远处又是一声爆炸,季鹤升不自觉瑟缩,国师在爆炸声中闲庭信步般乘上小舟。
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看着“猎物”因他的逼近而逐渐惊慌失色。
季鹤升舌尖已经被她咬破了,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红柳警惕地挡在她面前,季鹤升手心全是汗,她心如擂鼓。
黥尚无给她的压迫感很强,直觉告诉季鹤升,自己对上他无异于螳臂当车。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呼吸中也带上了铁锈,季鹤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苏禔渊根本想不到国师会亲自过来,就连侍卫们也没想到。国师踏上湖心亭的一瞬间,旁边的侍卫就纷纷拔出剑来死死盯着国师。
黥尚无冷笑一声:“太子真是大意了啊,没想到你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这话说的,季鹤升立刻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她紧张地抓着前襟。
……
苏乾棣弓着身体,用力呕出一口黑血,他气若游丝地依靠在龙椅上,脸上浮满了绛紫色的经络。天莫和已然昏迷不醒,季高寒指挥着侍卫将二人带入密道。
“交……给你了。”苏乾棣有气无力道。
“不辱使命。”季高寒握紧手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