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景色,远处鬼尸再次出现,生死存亡之际季鹤升不敢在二位道长面前保留,当即扯开伤口滴血祭剑。早已习惯的季鹤升一边冲出重围一边寻找苏禔渊的身影。
胳膊处忽然传来束缚感,季鹤升低头一看,正是笛曲谒的拂尘,但不见其人。拂尾缠着季鹤升的上臂,无限蔓延到天上看不见的地方,伸手也摸不到拂尾的存在,只能看着。
“这里……”笛曲谒愕然的声音响起:“这里是鬼界?!”
“道长?”季鹤升四处寻找他们的身影。
单清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们进不来,入梦之术介入不了这里。”
惊鹤剑发出兴奋的宝蓝光芒,季鹤升成长的很快,以前棘手的鬼尸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开胃小菜,有了灵力的季鹤升实力更是上了一层楼。
季鹤升一边砍一边寻找苏禔渊的身影,不出所料,他也把梦里的伤带了出去,不过伤的没季鹤升严重。
二人成功会晤,苏禔渊看见季鹤升第一眼就十分激动地奔过来,将季鹤升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伤还好吧?”
“很好,你呢?”季鹤升不想让他太担心。
“我也很好,”苏禔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单清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寒暄:“我们不能帮你们太多,但可以帮你们立护身咒,不用担心受伤。”
“谢谢道长。”季鹤升从开始就隐隐感觉身上有层淡淡的金光,不禁感激地对天空点点头。她将事情前因后果简单和苏禔渊说了,苏禔渊了然,因为看不清他的脸,季鹤升有点惴惴不安。
“没事,我相信道长。”苏禔渊拍了拍季鹤升的胳膊,“对了,关于那些邪物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被审问的官员一点实用东西都吐不出来,不排除是不是蛊虫,还得从长计议。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控制那么多蛊……好在季侯已经脱开嫌疑了。”
季鹤升心情复杂地点头应是,话题结束,二人沉默地应对鬼尸。
这一夜过得格外短暂,二人毫发无伤地醒来。季鹤升有些焦虑地摸着耳坠,她内心已经把简乐作为主心骨了,简乐的不言不语让她心里不舒服。
“很好看的耳坠。”笛曲谒神色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含着一点笑意,她收回拂尘检查了一下季鹤升的伤口:“你好好休息,我和掌门商量一下关于你的事情。”
“嗯!”季鹤升点头。
苏醒的苏禔渊看着双腿已经化为白骨的官员,皱眉道:“说什么了吗?”
旁边的行刑侍摇头。
苏禔渊里面穿着大红,披了一件雪白的外衣,他撑着额头略过地上的铜盆里的碎肉片:“送去后厨,给那些不开口的做顿肉丸。”
“是。”心腹退下了,苏禔渊伸了个懒腰,将一旁的盐水随手泼在被凌迟双腿的犯人身上,在惨叫声中拂袖离开。
疲惫不堪的苏禔渊抬起头,觉得浑身沉重,他缓缓走进轿子里,“去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苏禔渊才感觉些许放松,姹紫嫣红开遍,他抖起袖子吊着嗓子唱:“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唱着唱着就倒在花丛中,一时茫然若失的情绪笼罩住他,苏禔渊的压力轰然压下,他揪着胸口的衣服,那个凌迟官员血肉模糊的腿在他眼前飘啊飘,缭绕不去的惨叫声几乎贴在他的耳边。
身上鲜红的衣服将颜色蔓延到肌肤上,他觉得自己绷紧的一根弦即将断裂,仿佛坠入阴冷的深渊,窒息让他上下不得。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那幽暗的惨叫声如浮出水面般骤然消失,苏禔渊猛地睁开眼睛,在牡丹的浓香中,一丝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一片滴翠色的衣摆飘入眼帘,季鹤升分花拂柳而来,她看了一眼慢慢坐起身的苏禔渊,扭头去赏高处的夹竹桃:“无根树,花正微,树老重新接嫩枝。梅寄柳,桑接梨,傅与修真作样几。 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来有药医。”
少女温和地眉眼在清晨的光照下如初绽的清荷,她只是一笑,便让艳丽的夹竹桃失去了颜色。
苏禔渊摸了摸胸口,感觉那股幽幽的冷不知何时褪去,他哑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季鹤升放下托住夹竹桃的手:“有点担心你的伤,昨日我有些事情要去确认,而且伤得太重不好长久在外面,所以没来。”
“不用解释。”苏禔渊摇头。
季鹤升默了片刻开口:“我们不能在梦里受伤了,这次在梦里死就是真死了。”
苏禔渊亦沉默。
季鹤升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她左右看看:“我去荷花池了,太子你自己好生休息吧。”说罢就要离开,袖口却倏地一紧。
低头对上苏禔渊自己都觉得有些错愕的眼神,苏禔渊很快将情绪全部收敛,他没有松开拽住季鹤升袖子的手:“陪我一会儿。”
“嗯。”季鹤升见他似乎情绪不太对,便顺着他来了。
苏禔渊松开季鹤升的袖子,站起身抓住了季鹤升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苏禔渊感觉自己僵硬的手在一点点回温。
这回温就如同春回大地,驱散了最后一丝惶恐。苏禔渊庆幸自己在无边的噩梦里遇到了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季鹤升,二人抱团取暖才让自己不至疯癫。
“如果……我们摆脱了梦魇,还可以继续相处吗?”苏禔渊看着季鹤升漆黑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问出傻里傻气的一句话。
季鹤升愣了一下,笑着将另一只手搭在苏禔渊握住她手的手上。季鹤升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禔渊心中感动,被她感染地也笑了,他紧紧握住季鹤升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温暖全都紧紧地抓在手里。得到答案的他拉着季鹤升一起坐下:“风和日暖,此景不可辜负啊。”
两人静静地在花丛中坐了许久,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和谐。阳光明熙,微风拂面,枝头的的夹竹桃摇曳生姿。苏禔渊心中所有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他握着季鹤升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且汹涌的情绪。
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十分艰难,但只要有季鹤升在他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即使是在梦魇中挣扎,他也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出路。
季鹤升既然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他也想成为季鹤升的精神支柱。
“多依靠我一点吧……”苏禔渊喟叹一声,将季鹤升的手抵在额头。
……
“邪物出没在东面的一个小镇。”
“掌门,那季小善人这里……”
“我留了窥天佑宁在她身上。”
“还是掌门考虑周全。”
“你明日启程,我这就离开。”
“是,掌门。”
……
“三日后我们回来。”笛曲谒看起来颇为头疼地告诉季鹤升,“那孽畜突然出现在一个小镇上,掌门已经赶过去了,我也要尽快动身,你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
季鹤升心头一紧,“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多谢关心。”笛曲谒在说话的工夫飞快地检查了一遍季鹤升的伤,“我尽量快去快回。”
送走笛曲谒,季鹤升沉默地抚摸着耳边的红色流苏,简乐这几天一直没说话。
“小奤湿佬,想我了吗?”简乐欢快的声音蹦出来,季鹤升吓得手一抖,而后是激动:“简乐!你终于出来啦!”
“嗯哼,单清音离我太近了,我害怕他发现我的存在,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沉睡,感知他的气息离开后我才苏醒。”简乐声音懒散,一股子没睡醒的感觉。
季鹤升自从面对完那次怪物后几乎把简乐当成了主心骨,她喋喋不休地和简乐讲着她沉睡时发生的事情。
“你身上有窥天佑宁的气息。”简乐吸了一口气,好像能闻到似的:“这可是保护神识的高级术法,你们在梦魇里没有我的帮助也可以了。”
季鹤升心下感动,她看向外面,白鹤们在激烈抢食,红柳碧桃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看见季鹤升含笑的眸子,不禁异口同声:“小姐!您快来管管!”
“来啦来啦。”季鹤升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这几个小东西只听小姐的话……”
“对啊对啊,小姐你在这坐着就行,有你他们就会很乖。”
忝炡国内,夏凉秋至,长雁寒去,浮虾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