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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女婴往事

    在一种莫名的冷淡氛围中,几人商定了明日启程的细节,之后便各回各屋。

    主屋的灯早早熄了,但东厢房的火光亮了半宿。

    程川品尝到了程禾做的金色糖块儿,眼睛都亮了。

    程禾笑着把剩下的糖都给他包了起来。

    程川简单说了寻人任务的进展,程禾有些沮丧。

    程川没提被人惦记钱财,几次危险交手的事,而是将包袱摊开,跟程禾盘点俩人的现有资产。

    “你我各有一件法袍,你这件材质特殊,不沾灰尘汗渍,基本不用洗。”程川道。

    那法袍其实是两件,上衣下裳,料子舒适,样式简单且利落,就是颜色……粉粉嫩嫩的,很直男审美。

    程禾换上衣服转了一圈,屋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啥效果,就瞅程川。

    程川看了半晌,嘴角带笑,但是嘴上道:“像一朵大荷花。”

    程禾白他一眼:“那你穿上你那件试试。”

    程川去换了,程禾一看,顿时笑喷:“你这…你这件本来还好,纯黑色杀手风,但是你的脸还有婴儿肥,就…杀手小孩儿哥…哈哈哈!”

    程川怒目,程禾越发笑得站不住了。

    主要是程川上辈子是个双开门大高个来着,三十出头,升了管理层,说话还有点爹味。

    这辈子白净漂亮小正太,真的很反差。

    程川这衣服配皮质的腰带,腰带上带有好几个铜环扣,能挂刀剑。

    他将一把毫无装饰的黑色长剑挂在腰间。

    “帅的,帅的。像那种修仙里冷酷傲娇的小师弟。”程禾评价道。

    程川哼了一声,继续翻东西。

    一个可以斜跨在身上的蛇皮小囊,有奇异效果,能把所有装进去的东西变小,质量变轻,类似修仙世界中的储物法器,但只能将空间扩展十倍。

    这东西名叫“六合袋”,是他昨日买的,花了足足九颗青玉钱。

    程禾的法衣花了七颗青玉钱,程川的剑和法衣花了六颗,所有灵药、两匹好马加上鞍具,共花了八颗青玉钱。

    前日岁安又拿出一箱彩贝,让寅犬送到城中。程川分批换了十三颗青玉钱。

    如今他们手中现钱还剩十四颗青玉钱加一百三十彩贝。

    虽说岁安那边还欠着一千多彩贝,但是程禾已经有危机感了。

    橘子糖还是得做啊,除了糖,还得搞搞酱油、高度数的烈酒。

    还有修行用的这些物资,不能只在市场花钱买,得去原产地搞啊。

    程禾正想着,程川便道:“明日我与你们同行,但是中途要转道,去青郜之地的边境,绣山。”

    “啊?为啥?”

    “子汀今早来找我,她有一个新的任务,邀我同行,报酬是十个青玉钱,我答应了。”程川道。

    子汀想去绣山找药。她的故友虽被救回,那条断腿却难以治愈。

    还有一个婴孩,体质极弱,没有相应的灵药怕是会夭折。

    青盐城的地下圆厅中没有子汀所需的灵药,她思来想去,只能冒险走一趟深山。

    “怎么会有婴孩?”程禾疑惑:“是子汀的孩子吗?”

    “不是…这事有点复杂。”程川陷入回忆。

    子汀遇见到处求人救她师父的弯弯后,一度以为那个孩子是师徒乱伦而生,但是很快发现不是。弯弯根本没有奶水,那孩子是他师父扈昌带回来的,也是扈昌入狱的原因。

    青盐城乃至整个滢国东北境,庶民都以和贵人交合,生下孩子为荣。

    但是这荣光和财富,有几分真正落到了生下孩子的女子手中,就很难说了。

    扈昌初入青盐城的时候身上盘缠不多,想着要去做任务赚钱,但还未进得去?琈脚店,就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被一个浑身狼狈,抱着孩子的妇人抓住衣角。

    妇人看见他在巷弄中轻松教训几个地痞,认出他是个“小神仙”,于是拿出一个价值好几百贝的铜制森蚺摆件儿,请他帮忙杀两个人。

    那摆件做工精良,嵌有百余片绿松石作为鳞片,价值不菲。

    扈昌询问妇人要杀何人,妇人的眼睛的雨夜之中,闪出血红的光。

    “杀我的阿舅和阿姑。”她道。

    原来妇人夫家经商,但是却富却不贵,一家子只是庶民身份,生意没法壮大,也不能买地。

    妇人阿舅听说谁家有女人给贵人生下孩子,能得到大笔赏赐。

    他家不缺钱,但是缺个搭上内城贵人的身份。

    阿舅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年轻貌美的儿媳身上。

    妇人夫君起初不同意,但是他阿父给他买了两个更年轻温顺的女奴,那夫君就万事不管了。

    一家子使尽了手段,将妇人引荐给一个血统高贵的姒氏贵族。

    妇人直到被送到贵人榻上反应过来,拼死反抗,但无济于事。

    一夜过后她伤痕累累地被送回家。

    她怒吼、撕打、质问,但是她夫君抱着两个女奴远远躲开,阿翁将她才三岁的小女儿提在手里,笑说:“闹一次,囡囡的手指就少一根。”

    妇人震惊,痛苦,她不敢再闹。

    她呆呆坐在房中,状似温柔的阿姑过来,亲自给她上药,轻声说道:“女人最是要顾家,一切都是为了家里,忍一忍就好了。”

    隔两日她又被送到贵人府中。那贵人喜欢刺激,带她到府里的小神堂。

    那人就在常仪大神肃穆的神像下,对她冲撞、掐咬、极尽凌辱。

    那夜月圆,但是月光好像也变得破碎混乱。

    妇人心想,这就是神之后裔,这就是最圣洁的神血诞生的过程吗?

    此后一年多,她断断续续去了贵人府中十来次,终于怀上了身孕。

    她阿姑阿舅都很欢喜,尤其是阿舅,命人将养胎的药食,不要钱地往她屋里送,也大发慈悲地让她抱了抱囡囡。

    囡囡瘦了,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她心如刀绞。

    她懦弱,又蠢笨,不敢反抗阿舅,不知要如何克服这个难关,只能想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只要生下有神血的孩子,让阿舅满意了,他就能放过她,放过囡囡吧。

    这次怀孕却不如怀囡囡的时候辛苦,也许这就是神血的神奇之处?

    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一心要将这个孩子生下,让生活回归正轨。

    然而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她正在喝红豆汤,夫君喝醉了,冲到她房里,看到她隆起的腹部,脸色阴沉,尖声咒骂。

    “你他娘的就是个贱人、荡妇!怀了别人的种,还能大吃大喝。你跟那贵人睡的时候是不是开心的很?是不是叫的很欢快?”

    妇人怔怔,原来她夫君还是在意此事的。

    他不敢骂自己阿父,更不敢在贵人面前放一声屁,他只敢喝醉后,趁着阿父不在家,对自己妻子殴打咒骂。

    妇人被她醉酒发狂的夫君拳打脚踢一顿,早产了。

    她撕心裂肺地痛了一天一夜,生下一个猫儿一般虚弱的女婴。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她既痛、又恨、又无法自控地望向她。

    这是她的孩子。

    阿舅欣喜若狂,等到第二日天大亮,街上人最多时,他给孩子包上一个华贵的襁褓,举着她奔向内城。

    妇人在家中昏睡,睡前想着,这下好了吧,她的苦难就要过去了吧。

    然而,阿舅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那个猫儿大的女婴,满脸骇人的怒气。

    “贵人说这不是他的种,这个孩子没有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