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他们那晚到三水村的时候，确实被幸存的村人看到了。
是这些山民传出去的吗？
“泰泽城的贵人们对这种传言有什么反应吗？”程禾问。
本该是神裔们要解决的事，被“小神仙”解决了，他们，尤其是姜周，会破防吗？
子汀道：“能有什么反应？下令抓走讨论小神仙的人吗？满大街都是，抓的完吗？”
确实，程禾心道。
为民除害，得到民众的传扬爱戴，这是令人欣喜的事。
程禾心情更加愉悦了一些，想到那神裔的尸体，程禾拿出玉坠，犹豫片刻，还是联系了月苍。
“大司徒午安。”
她谨慎地说了一句废话，主要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忙。
对方秒回：“午安。”
看来是没在忙，程禾道：“大司徒是否有在关注异兽为祸人间的事？”
“有。你遭遇异兽了？”
“是，我们发现有人操控异兽。”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是急切的：“什么人？你们抓住那个人了吗？”
“没有活捉，只有尸体。大司徒，此事算是于国有功吗？”
王都司徒府，阔大敞亮的书房内，月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目露惊喜，在书房中踱了两步。
没有活捉也没关系，关键是有战斗过程，程禾能提供的信息很多。
这件事困扰王上许久，月苍以为不会这么快有线索。
结果，就这么巧，竟是程禾发现了搞鬼之人。
程禾，实在是福星，是他之福星，国之福星！
“此事自然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回报？”
程禾没有犹豫，直接道：“大司徒，我想要一个正式的户籍，户籍上有我们正式的姓氏与名字。”
月苍在书房中怔愣一下，随即明白了程禾的意思。
程禾是庶民，庶民中有许多没有户籍，没有姓氏，这属于庶民中的“贱民”一类。
庶民中的修灵者更是暗处的老鼠，在外行走，出入城池，多用假名。
有户籍又有传承姓氏，能极少量买地，做大生意，偶尔还能和贵族们打上交道的庶民，被称为“国人”。
国人是堂堂正正的国之子民，生存和财产的权利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保护的。
程禾这是想要成为“国人”。
以修灵者的身份，成为国人，这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事。
这件事甚至超出了月苍的权力范围。
月苍问道：“关于操控异兽之人，你们了解多少？”
“那人是神裔，男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但是很强，推测实力在四阶上下。他使用一只骨哨来御兽，那骨哨在战斗中被折断了，我们保留了骨哨残骸。”
月苍坐回椅中，眸光冷冽。
是神裔。
那这背后搞鬼的人不做他想，就是姒氏。
为了制造流言，动摇人心，竟然采取了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
近来异兽暴动之事越发频繁，王畿境内尤其多。
这说明御兽之人不止一个，而且兽患频繁，流言猛烈，这说明姒氏很快就要有大动作。
这件事太过重要，月苍披上大氅，便要进宫。
“尸体我会派人去取，你想要的户籍，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他对程禾道。
听到程禾回复一声“谢谢。”他脚步顿住，嘴角露出温和笑容：
“不，是我该对你说谢谢。谢谢你，阿禾。”
程禾被那一声轻轻的“阿禾”，叫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但是心跳又漏了一拍。
因为能想到月苍那神颜说出这话时，眼眸微垂，眸光若水，樱红色薄唇微微扬起的画面。
实在是过于魅惑！
程禾正发愣呢，那边又问一句：“你受伤了没有？”
程禾回：“无伤，多谢大司徒关心。”
如此，对话终止，碧玉坠子原本透亮的光泽微微暗淡。
贵族们的通讯玉牌都是在神庙中供奉过，篆刻有神文的礼器。
与灵器一样，礼器有使用损耗，这块玉坠便损耗不轻。
姜寿那块玉牌早就变得粗糙了。
程禾怀着期待，收拾好自己，陪老妈玩，陪护程川，修行，做饭，等了一天。
然而当天晚上，程禾收到了月苍的回复：
“抱歉，你和你山中的人都可以有户籍，可以有姓，但不能有氏。”
其实如今姓与氏已经混为一谈。
姜寿的姓是“姜”，他的氏其实是封地“泰”，但是也少有人会叫他“泰寿”，同样，姒氏主封地是宣地，他们如今也不会称呼自己为“宣氏一族”。
但是氏毕竟是一个象征，没有氏代表没有传承地位。
且行宗这波人不会成为有身份的“国人”，仍是庶民。
程禾失望一刻。
在屋里烦躁了一会儿，她抱起小黑狠撸了一阵，又振作起来。
有名有姓就不错了，他们有户籍，有山头地契，身份已然洗白。
一步步来吧，今后小规模开店做生意，置办产业，都是能行的，这何尝不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第二日程禾在大家吃朝食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她本是以遗憾的口吻在说此事，但是桌上众人都停了筷子。
“你是说，我们马上要有户籍了？”子汀瞪着眼睛，问她。
程禾点头：“是，虽然不是‘国人’，但是……”
“不是国人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丫头怎么心就这么大？还想当神裔呢？”石老也瞪着眼睛，嗓门异常洪亮，细听还有一丝颤抖。
扈昌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微醺，眸中笑意有些朦胧。
“已经很好啦。”他说道。
石老哈哈大笑：“有正经的身份户籍，还是王都那边给的，在王上面前挂了名。以后再见到那些神裔，岂不是再也不用像耗子见了猫一般，只能躲开？”
子汀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按照你的话来说，这个叫‘生存空间’，咱们的生存空间扩大了，喘气都能更大声，这有什么事比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