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真正的盐，大家一扫之前的颓态，干劲十足。
几个十来米的深井很快挖好，但是没有见水，几人继续挖，挖到近三十米，终于遇到了地下水层。
程禾吊着绳子下到井中，运转水灵力，吸出一颗地下水球。
这水极阴，极寒，程禾尝了一点，却发现，几乎没有咸味。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但又疑心天气太冷，水太冰，她味觉可能不太灵敏了。
她给姜寿倒了一点那水，姜寿仔细尝过，也有些怔怔。
“好像，不咸。”
队伍里每个人都尝过了，所有人都觉得咸味只有一点点，很难察觉。
这含盐量还不如流到河滩旁的溪水呢，没有采盐的价值。
程禾不死心，又让人把泉水挖开。
结果发现，泉眼之下几米处有一个含盐的地层，地下水经过那地层时溶解了盐分，再冒出地面便成了盐泉。
那一处地层很薄，含盐量不低，但是储量不多而且无法开采。
这是处废矿。
方才的兴奋此时全部化为沮丧，是跌破底线的沮丧。
一个同样姓姜的神裔直接指到了程禾脸上，怒道：“都怪你这女人，你是骗子，你”
他被姜寿一脚踢开。
“是老子硬把她拉过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冲老子来！”
众目睽睽，那神裔面子里子都伤打大了，瞪着姜寿，看样子真想和姜寿动手。
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他一个旁支，论身份论实力都和姜寿差得太远，动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另一个矮胖的神裔则抓住了那瑟瑟发抖的村民，把他往盐泉里按。
“还是怪你这贱民，若不是你领路，大家何苦再折腾这一趟？你才是骗子吧！”
这次无人阻止，只有程禾一骨刀扎在那人脚尖，将他吓了一跳。
“一个贱民而已，你干什么？”那神裔喊道，身子戒备地后退。
程禾没理会他，扶起那个上了些年纪的老村人，为他拍背，迫使他吐出污水，缓过一口气。
“请诸位公子哥有点常识，找矿是件艰苦的事，找得到是运气，找不到才是常态。如果非要怪点什么，怎么不怪你们自己干活还不够卖力呢？”程禾淡淡道。
姜寿沉声道：“走吧，找到各自的鄂鸟，回泰泽城。”
几人下山，来时还有说笑，此时只有冰冷的沉默。
雪粒子大了些，山风怒卷，程禾站在河滩旁环顾群山，有些恍惚。
真奇怪，她直觉此处是有矿藏的，但是没有。
当然这种直觉没有任何依据，纯粹是感觉，不靠谱也是正常的。
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鄂鸟就停在河边，或者喝水，或者梳理羽毛。
走至它们身旁，看到它们黑金色如同金属一般亮丽的羽毛，程禾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
“等一下可以吗？我想找点东西。”程禾对姜寿道。
姜寿疑惑：“找什么？”
“说不清，就，片刻就好。”
“行，我陪你去找吧。”姜寿道，他以为程禾有东西丢在了山上。
但程禾在满是碎石的河边席地而坐，凝神入定。
神念向四周扫去，虽然不感受生灵的时候她的神念覆盖范围很小，但主要是神念外放的状态，让人对环境和环境中的天地灵力异常敏锐。
这附近灵力驳杂。
最为浓郁的是寒灵力，其次是土灵力、风灵力、水灵力还有稍微淡薄一些的木灵力。
还有一种灵力她能隐约感受到。
应当是，金灵力。
金属秋日，是肃杀和凋败的力量，亦在自然界的金属矿藏中。
金属，矿藏。
程禾的神念更加卖力地向四方刺探，体内金色灵簇飞速旋转，终于隐约摸出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另一座底盘直径极大，但是起伏平缓的矮山。
程禾睁开眼睛，直接忽视神裔们直接的，蛮奴们遮掩的不满视线，对姜寿道：“能再等一会儿吗？我想去那座山看看。”
姜寿其实已经绝了找矿的心，有些着急要回去，程禾这种行为，换他平时早骂起来了。
但是如今他不同了，他发现自己对程禾非常有耐心。
他一和那双明媚带笑的眼睛对视，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和你一起过去。”他对身后那些不耐烦的人道：“等在这里，我们半个时辰就回。”
前方的河流有十多米宽，程禾当先踏在河面之上，步步生冰，踏波而行。
风大了，天色是一片浅青与铅灰。
程禾深翠的身影如小小一片叶，细细一艘船，自在安静行于山水风雪之间。
天地如画卷，伊人生在画中。
河岸这边烦躁的人看到那景象，不知为何都被安抚，心中一静。
姜寿在岸边怔愣片刻，见程禾转头等他，赶忙提步跟上。
今次即便找不到盐矿也没什么，至少有程禾。
程禾是一直陪着他的。
两人一路走到那座山下。
那山有许多裸露岩石，山脚也有不少黑灰色碎石。
程禾捡了几块石头，挨个打碎，看到横截面中的显眼的红色，心中更多了几分确定。
“公子，你能在这座山壁上切一刀吗？”程禾问。
姜寿微怔，看向垂直的干燥的巨石山壁，疑惑道：“这里有岩盐？这种石头，看着不像会有的样子啊。”
“没有盐。”程禾道：“但是也许会有别的好东西呢？公子究竟能不能切开山壁？”
姜寿瞥她一眼：“这有何难？”
他神相加身，手中朔月刀不断暴涨，涨成十米巨刀。
他踏风而起，挥刀横斩山壁。
这斩山一刀简单干脆，几乎将呼啸的寒风都斩断。
虚幻的刀锋比真实更加锐利，刀身如切豆腐，将那嶙峋坚定，不知在此矗立几千年的山壁，斩开一条宽而深长的裂隙。
这一位动起手来是真帅啊，竟然不比那位姒氏公女，甚至月苍差。
程禾仰头赞叹。
而她更是赞叹自己敏锐直觉和好运气。
因为一刀之后，寒风卷土重来，将山缝中弥漫的黑气吹走，露出里面牙白金黄赤红，层层叠叠的瓤。
这里果然有矿。
翠微山脉果然是一座资源富集的宝山。
程禾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想要近距离看一看那道山缝。
山缝位置很高，姜寿听闻她的要求，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御风而起。
硬直的袍角与柔软裙裳相互交缠，呼吸也一同裹在风中，姜寿心跳如擂鼓，但是程禾注意力只在山缝中。
她以灵刃切下一块石头，闭目感受片刻，心中大石彻底放下，语声带笑。
“姜公子，恭喜。这是铁矿，而且是一座储量庞大的富铁矿。看在今日找矿的功劳和苦劳份上，苟富贵，莫相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