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和姜寿都全情投入找矿之事，因此时距离冬至大祭只剩一个月，时间紧迫。
姜寿出来找矿的事情也是瞒着他阿父的，若是毫无收获，有可能面临极重的惩罚。
几处地形堪称完美的山谷程禾一一看过，每一处都逗留许久，但是都没有收获。
一路往南，地气越发温暖，水源变多，程禾如今修为突破，对天时地气的感应，对大地之上物产存在与否的直觉都变强了，但是愣是找不到。
足足耽误了十日，颗粒无收，程禾干脆将队伍的几个蛮奴分出去，让他们去有人烟的地方，问那些山民，附近哪里有天然的盐泉，或者哪里的井水味道不对，有些咸涩味。
然而还是没有找到。
第十四日扎营休息的时候，程禾累瘫了，饭也没吃一口，躺进简陋的帐篷里睡得昏天暗地。
姜寿坐在篝火旁小口喝酒，他脸色并不好看，但却没有打扰程禾，十几日来也没有任何怨怪之言。
程禾睡了一个多时辰，疲倦稍褪，钻出帐篷的时候见姜寿还在，便将一只拔了毛的野鸡烤上，和姜寿并肩而坐。
“正常地质勘探，寻找矿场，几个月起步，上次三天就能找到岩盐矿，是个奇迹，像咱们如今这样的情况才是正常。”程禾边给鸡刷油，边道。
姜寿喝了口酒：“我知道，不必安慰我。”
虽说不必安慰，但是程禾仍多说了一句：“有矿没矿日子一样过，反正你是饿不着的，要积蓄实力，也有很多别的办法。”
她心道你还没我饿呢。
我更需要找到座新矿的功劳啊。
这样坐了一会儿，烤鸡熟了，油脂的香味在程禾秘制野香料的催发下，浓郁地发散出来。
姜寿本来吃过夕食，但闻着肉香，又饿了。
俩人一人一个大鸡腿，啃完后心情都有所回升。
“酒借我喝点。”程禾道，从小锦囊形状的六合袋里掏出一个灰陶杯。
不愧是姜寿喝的酒，酒香和味道都不是外城酒铺里那些浊酒能比的，程禾喝了一杯，浑身暖洋洋。
微风习习，月光流泻满地，程禾两人一口肉一口酒，渐渐说笑起来。
但是没说多久，姜寿手中一块玉牌发热了，他握玉牌闭目感受。
“你没在矿山，你在哪？”
这是泰候的讯息。
“你去找那蛮修女子了？”
姜寿没有回答，那边沉默片刻，话语变得森冷：
“你阿母晚上设了家宴，回来赴宴。你若不到，世子的位置别要了，那女子的山头也别要了。”
讯息到此结束。
姜寿睁眼，面上没有表情。
程禾听他说了对话内容后，咬碎一块骨头。
她擦擦嘴站起身来：“不早了，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找矿呢。”
姜寿今天决计赶不回泰泽城，回去受他老子的罚是肯定的了。
世子的头衔和程禾的山都是王都那边给的，泰候说的严厉，其实不能随意剥夺。
只是，泰候毕竟是泰地的主人，他真怒了，姜寿还好，程禾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夜山谷中中安静的可怕，月光在后半夜也隐没了，天地之间的浓黑滞涩拥挤。
第二日天阴，一点极轻微的雪粒子飘在风中，寒气刺骨。
程禾选定两个地点，将人手分成两拨分别打井勘探。
天寒之后土层变硬，姜寿神相附体后，一刀都不能砍到五米深度了。
如此艰难挖到晌午，两处地方都没有盐卤。
蛮奴们又累又饿又冷，见姜寿浑身气压极低，各个惶然。
几个下属的神裔，看程禾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折腾这么些日子，什么都没找到，这女子是个骗子吧。
长公子也是闲得慌。
程禾往山坳里摸出去很久，没有收获。
受天气影响，气氛已经低迷到能冻死人的程度，程禾攥住手上的地图，焦虑如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翠微山里应该是没有矿了。
还能再找下去吗？再找下去就能找到吗？
程禾和姜寿对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迷茫和压力。
然而正在此时，一只鄂鸟从远处飞来，鸟上的七星远远便喊道：“公子，程姑娘，有村民说见过盐泉！”
惊喜总是在人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七星办事靠谱，直接将那村民带了来。
由村民领着，一行人振奋地来到一处河滩旁。
河滩周围地势平坦，一条小溪从一旁的矮山上弯弯曲曲流下来。
此时是枯水季，那溪水边缘结了薄冰。在姜寿等人面前有些畏缩的村人指着小溪道：“就是那条溪水，水是咸的，俺们村里人实在吃不起盐的时候就去上游挑咸水回家。”
程禾去喝了一口冰凉的溪水。
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有咸味!
姜寿大步往山上走：“去上游！”
这座矮山和另一处高一些的山峰相连，两峰接壤处的小悬崖下就是溪流的发源之处。
这里果然有一处小小的泉水。
程禾有预感，这附近有矿，真有矿。
他们奔至那泉水旁边，果见水是白色的，两岸有长期冲刷形成的盐结晶。
“还真有盐。”姜寿道，他又恢复那等公子哥的高傲德性：“多亏本公子没有放弃，来了这一趟！”
程禾仔细看过泉水后，却又有些不太乐观，因为这眼泉水太小了。
她将泉水凝聚成一颗大水球，托举在空中，观察地下石缝。
缝隙不小，但是水量不多。
程禾微微皱眉。
这样小的一眼泉，能证明附近有盐吗？
但是理论上来说，有盐泉的地方地下很有能是有卤水层的。
“在这附近挖井吧，多挖几个，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井盐矿了。”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