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苍的语气好像是只要程禾开口，所有想要的奖赏都能被满足。
但是真的能吗？
经了泰侯的事，程禾没那么天真了。
她笑眯眯道：“奖赏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再告诉您。”
月苍的长眉微挑，又微笑点头：“我会在此地留三日，三日内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程禾道谢，和月苍一同走回营帐。
最豪华的主帐是给姜寿的，旁边一顶更大一些的帐篷则是程禾和匠人头领们的“办公室”，里面都是长条大桌案和摆放乱七八糟的简陋圆木凳。
她铺开这几日在空中观察地形画出来的简易地图，给月苍讲解已经探明有铁矿的山头位置，还有那些山头的矿石质量和预计的储量。
外面雪停有了点阳光，但是帐篷里还是昏昏的氛围，程禾面目和舒缓的讲解声都被这氛围笼罩，变得缓慢朦胧。
两人头对头，不知不觉已经越挨越近。
姜寿今日一早便带人往远一些的山头勘探去了，此时回来，手里握着一把湛蓝色的小花，兴冲冲掀了帐篷帘子，笑道：“阿禾，我又发现一处山有铁矿，我还找到了一朵ot
他的话顿住，帐内的光线不明，他花了几息功夫才认出月苍，顿时，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炸了起来。
月苍的眼眸也同时眯起。
“阿禾？”他将这两个字在嘴边咀嚼两遍，目光变冷。
姜寿已经快忘了程禾和月苍的关系，已经忘了他最初以为程禾是月苍偶然迷上，养在外面的小雀儿。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闷，甚至剑拔弩张，程禾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压力。
得说点什么，她觉得如果不赶紧说点什么，月苍和姜寿可能要打起来。
“姜公子又找到一座有铁矿的山吗？可喜可贺。”程禾干笑道。
前几日她一直都在生姜寿不顾她意愿，非要抱她的气。
姜公子一开始傲娇，但见程禾开始不冷不淡客客气气对待他，渐渐撑不住，后来终于道歉。
程禾申明两人之间的相处界限，与他“重归于好”。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姜寿干活非常卖力，并且一有机会就往她跟前凑。
姜寿的目光从和月苍的对视中抽离，他有些敷衍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大司徒，大司徒远来辛苦，快去休息吧。”
他喊着让外面的七星安排新帐篷，便绕过月苍，走到程禾身边，递过那朵亮晶晶的蓝色小花。
“这是我在那座山上发现的，数九寒天，难得还有花开，就想着摘回来给你看。”
程禾道谢接过。
确实难得，确实好看，这应当是一株灵植，程禾打算找个瓶子养起来，回头给子汀看看能不能入药。
见程禾确实喜欢，姜寿嘴角扬起笑容，月苍则面色绷紧。
对于姜寿的心思，他之前就有所猜测，但又觉那猜测无甚依据。
他着实没想到情况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
姜寿看程禾的眼神，那不是兴味，不是好感，那是明晃晃的倾慕，是温柔的包裹，是小心翼翼的期许。
或许不该惊讶。
月苍看着程禾低首轻嗅花朵的模样，心中柔软，惆怅，叹息。
她太好了，所以会有很多人喜欢。
只是这“很多人”，让月苍心中又有坚硬的愤怒，强烈的抵触，
他有把姜寿那双同样盯着程禾的眼睛挖出来喂狗的冲动。
姜寿哪里会感觉不到月苍寒彻的目光，他也回看向对方，帐中一时之间又是火花带闪电。
程禾有点受不了了，她正要借着找陶瓶插花的理由支开两人中的一个，帐外有蛮奴禀报道：“公子，大司徒，泰候与寒侯到了。”
两地的侯爵都来了，这让程禾有些惊讶。
泰侯也是乘鄂鸟而来，他那鄂鸟不知是什么变异品种，体型巨大，眼神凶猛，背上的鞍具华丽又宽敞，看起来至少能载五个人。
而寒地的侯爵，出乎程禾的意料，是个女子。
寒侯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健壮，身架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孔武，她骑在一匹同样高壮的异兽羬羊之上，洪亮爽朗的笑声从半里外就能清晰听见。
羬羊乃是马的高配版，速度耐力载重量和凶猛程度都比普通的马匹强得多，是战场冲杀的利器。
一只羬羊的价格是鄂鸟的三分之一，也不便宜了，但是寒侯和她带来的二十多人清一色骑的羬羊。
这位寒侯手下的军事实力一定不弱。
“泰侯，大司徒，好久不见。”寒侯下羊之后对主帐前的月苍和泰候正式地行了一个抱月礼，声音震得程禾耳膜有些发颤。
泰侯端着一张老派贵族特有的倨傲棺材脸，可能觉得寒侯氏小辈，只是点头还礼。
月苍则会以同样郑重的抱月礼。
“这位是，泰侯世子？”寒侯看到站在泰候身后老远的姜寿，眼睛瞪大，随即笑道：“这世上男子竟然还有和大司徒差不多俊俏的，本侯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这话直白热辣，让程禾在心中直叫好。
姐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月苍和姜寿对视一眼，各自厌恶地撇开。泰侯淡淡道：“徒有其表罢了，当不得寒侯夸赞。”
这话听起来像是自谦，但是泰候看向姜寿那一眼，又仿佛真是这样认为的。
姜寿面无表情。
寒侯“咦”了一声，好笑道：“泰侯谦虚太过了，姜世找到了盐矿，又找到铁矿，给泰地带去多少好处？如今连我们寒地也跟着沾光了，这还叫徒有其表？明明是本事比脸还要光鲜，我以后要有这样的儿子，做梦都要笑醒。”
姜寿的嘴角不由勾了勾。
泰侯的脸色不太好看。
“外面风大，咱们进帐再叙吧。”月苍道。
几人钻进主帐，姜寿拉着程禾也进了帐。
几个蛮奴悄无声息在帐中四角点上火盆，又将隔壁的地图还有矿石样本捧了过来。
三方聚首，正是商量分账的时候。
目前已经探明的铁矿山主体大部都在寒地境内。
山川相连，难以分割，况且三方都属滢国疆土，开矿铸铁之事不好分开。
寒侯像是看惯了地图的，只是扫了几眼，便心中有数，笑道：“常仪大神保佑，矿山主要在我寒地境内，矿山的所需人手该由我寒地出八成，所得矿产嘛”她看一眼代表王上，坐在主位的月苍，很是豪爽道：“我寒地姚氏一族忠于王上，愿将八成的矿石，分出三成，献给王上！”
泰侯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寒侯自说自话，已经觉得她该占八成出产。
她八成去掉三成还有五成，王畿有四成，只给他们泰地留一成吗？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