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伯侯怎么样了？还活着没？”
周围人果然对这个消息更感兴趣，有人回忆昨晚有没有看到十个月亮，听到打斗的动静，有人则直接问。
那说出这个消息的男子极为得意。
其实“十个月亮”和“一片废墟”纯属夸张，但都是外城庶民，对内城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周边食客竟然大半都信了。
对于东伯侯有没有死这件事，男子拿不准，但是语气却很笃定：“肯定没死，那可是东伯侯啊！就算是王上，也不能轻易处置他吧。ot
东伯侯对于外城的庶民来说是人间看得见的神灵，这样的高位，神秘，让人很难将他与死亡联系在一起。
程禾和程川对视，两人面上神情都疑惑凝重起来。
姒氏最大的头领在王都遭遇不测，动手的人必然是王上。
这可是大事，极大的事！
不会要打仗了吧。
此时朝食被送上来，程禾快速吃完，对程川道：“你在外城找个住的地方，我去找月苍。”
程川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兄妹两个在食肆前分别。
程禾告诉月苍自己到达王都的消息，对方立刻派了人来接。
不是寅犬也不是辰羊，是程禾没见过的，平平无奇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带着她穿过内城宽阔的街市，进了司徒府一个小侧门。
这接待着实敷衍，但程禾觉得也正常。
王都大祭，她只是个上不了桌的极小配角，月苍不知道忙成啥样了，能派人来接她就不错了。
但刚转过一个弯，程禾就看到石板小路旁一棵粗大的香樟树下，似乎有刻意打扮过的月苍，笑着等她。
月苍身后还有寅犬。这大个子一如既往乐观又热情，看到她后直接奔过来，大笑着拍她肩膀：“半年了，咱们可算是又见面了！咦，你这身板好像健壮了些啊，好好，过两天咱们练练！”
程禾心中有些温暖，她笑着回道：“好啊，我进益很大的，这次一定能让你挂个彩！”
寅犬十分不屑，但到底顾忌她远道而来，只道：“行，我等着。”
程禾对月苍施礼道：“多谢大司徒帮我献酒，多谢大司徒特意在府中等我。”
她拿出承诺的一小坛望月酒捧给月苍，月苍接过，微笑道：“大祭期间你就住在我府中吧，院子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
院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地方也不大，但是庭院前有一汪清澈小池，池中游鱼斑斓奇异，池上小桥弯弯，配上青石岸，芦苇丛，极有意趣。
三间正屋两间耳房，两侧各有厢房，其中厅堂和卧房宽敞明净雅致，灶房极大，家伙什比姜寿那大院里的灶房都齐全。
这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程禾心绪不由有些复杂。
在铁矿山那边她没控制住情绪，发了通火。
想想月苍还是有点无辜的，姜寿表白，他也连带着被喷了。
但那一夜过后，月苍好像忘了那件事，第二日再见她时神色完全如常，还坚持要送她回山。
这人情绪可太稳定了。
也太聪明太成熟。
假如是前世，程禾能找到这么一个男朋友，别说她，她妈都会做梦笑醒。
程禾坐在厅中对坐的竹席上，端着茶，看着月苍怔怔出神。
寅犬已经走了，被月苍赶走的，走的时候还莫名其妙，满肚子不能和程禾叙旧的牢骚。
院里只有两个安静地仿佛不存在的女奴，厅中是一个独立的二人空间。
月苍被程禾直愣愣的目光盯出了一点燥热感，他微垂眼眸，用力地捏紧手中陶杯。
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轻响，程禾回过神来，忙道：”大司徒，要不把杯子放下吧，碎了扎手。“
月苍微怔，依言放下杯子，脸上浮起笑容。
程禾用力从那笑容中拔出神思，小心地问了个自己极关心的问题：
“那个，大司徒，我听说，东伯侯在王都，关于他的那些事，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吗？ot
月苍惊讶：“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程禾老实道：“在外城听人说的。”
月苍眉头微皱，随即舒开。
逮捕姒泽的事本来就不是秘密进行的。
如今内城里大小神裔，以及从外地赶来的诸侯都已经知道了。
月苍也明白程禾关心的是什么，但他只能道：“也许会。”
程禾识趣不再追问。
这种大事月苍自然不可能跟她透露太多，ot可能会“三个字也足够了。
她心中万千念头转过，想着月苍一走，她就要联系程川。
然而月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道：”今日晚间王上要在宫中举行夜宴，宴请百官与诸位远来的封爵。大宴之前王上应有空闲，我带你去宫中觐见。“
他向外唤了一声，一个年长的女奴捧着盛放有簇新衣裙饰物的红漆托盘进屋。
”进王宫穿戴不能太过随性，我给你备了新衣，眼前这件只是其中一套，你若是不喜欢，卧房中还有，随意挑选就是。”
那衣裙浅碧衔接天青，颜色通透但是不张扬，样式简洁大方，很贴近程禾日常着装的风格，但是又显隆重一些。
这也很明显是用心准备过的。
程禾觉得没有挑选的必要，这一身已经完美了。
月苍见她没有多少紧张神色，心中赞叹，但仍叮嘱道：“觐见不会太久，王上只是对你好奇，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你随机应变，从心而答便可。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ot
月苍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出了这座宅邸，我必须与你疏远，进了王宫更是。”
程禾惊讶，但是马上明白。
月苍喜欢她这件事，不太好见光，所以出了府就得保持距离。
程禾心中滋味怪怪的，但是面上大力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大司徒放心。”
月苍看她一眼：“你应该没明白。”
程禾茫然，
月苍道：“王上希望我能成为她的王夫，至今还这样希望。”
程禾：？
所以，我是滢国女王的情敌？
那我去王宫，其实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