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也是一道屏障,是王畿与西方稷国的屏障。
虽说有天然的翠微山南段,将两国国土分隔,但是寒地是一条狭长的南北长条状封地,南面的大黎泽沿岸必须常年驻兵。
姚窕在泰地损失了他最精锐的两千兵马,还有最得用的副将,原本也没什么,战争就是如此,打赢了就算不亏。
但是打赢没多久,她就听说神牙关被破了。
她立刻收拾了残余兵马,往南撤退。
泰侯是个真废物,饿着她和姜寿,把粮草一车一车地往他阿弟那里送,结果送出个“主力被全歼”的结果。
她不能把自己精心练出来的兵耗在废物的缺德游戏里。
不过她在途径泰泽城附近的时候,还心怀一丝期待。
如果泰侯求她留下,发誓绝不再短缺粮草,并且愿意在战后割让城池土地给她,那她也可以留。
结果泰侯气势汹汹带人冲杀到她的临时营地,质问她是不是杀了姜周。
那时候神牙关已经没了,泰地全境都岌岌可危,姜寿急地快要给她下跪,求她援兵了,泰侯却只想给自己的小儿子报仇。
姚窕很想直接承认姜周就是她弄死的,不过忍住了。
姜周可能是程禾那妮子杀的,也有可能是死在乱军中。
无论怎么死的,她都一口咬定是死在乱军里,绝不揽责。
要不然日后可能会成为一笔算不清的恶心帐。
她否认了,也不管泰侯和周夫人如何地激愤疯狂悲怆,她只管带着兵马回了寒时城。
她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再援兵泰侯,她就吃屎!
姚窕看着那封措辞严厉的王令,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三千兵马,一个五阶神裔,再加万石粮草。
那位可真是张口就来。
寒地不富庶,她养兵艰难,每一个兵都珍贵万分!
再加上粮草
书案后的臣子们担忧问道:“侯君,要调兵吗?”
姚窕冷冷道:“调!怎么不调,本侯不敢不遵王令。但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只调一千人。“
臣子们面面相觑:“这这不是在违抗王令吗?”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况且巨神相踩人跟踩蚂蚁一样,调多少兵过去都是白搭!还不如派些神匠,拉一车可以用来修复护城阵法的礼器有用!”姚窕嗤道。
这话倒是没错,几个臣子连连点头。
“五阶神裔让大祖去一趟吧。”姚窕忍着心疼道:“让大祖千万要保重自身!
“再把本侯带回来的几个蛮修派去,至于粮草,最多给一千人路上吃的量,谁敢多带,老娘砍了他!”
姚窕决断极快,明显是要担住了违抗王令的责任,臣子们没有什么顾虑,都高声应诺,各自去安排。
山里的难民更多了。
不是从陵泽城跑来的,是从泰泽城下涌进山的。
姒军兵临陵泽城下的时候,聚集在城外的难民就跑光了,等姒军破城,拥挤的内外两城,没有活着跑出来的人。
程禾在山里几乎都闻到血腥味了。
山下的难民变多,但是程禾没有接收。
她还保障不了他们的生存和安全,不敢接收。
最初那波难民们危机感极强,每日干活的时间越发长了,刚开始修灵的孩子们都感觉到了形势的紧张,连狸老大修行都变勤勉了。
程禾蹲在黑黝黝的地窖里,用掌中火焰给方圆照明。
地窖里是砥砺峰的阵法中枢,是用百种异兽脊骨拼成的一副骨画。
每一块小骨头上都刻有复杂的符文,所有骨头聚合而成的图案也是一个符咒。
方圆说那是一个字:“镇”。
阵法与炼器有相通之处,方圆这货靠谱起来确实没的说,他竟然懂得怎么加固阵法。
“除了增加镇物,就是吃钱。”方圆道。
宗门公帐上有五十颗青玉钱,程禾自己还有五十颗。
她握着装钱的小兜子,心肝颤:“真的要一百颗青玉钱才能整体加固?”
“真的啊。”方圆夺过钱兜,掏出一把莹润有光的钱币,在手中一捏,扔到散发微光的骨画上。
青玉钱半空中就化作仿若雨滴一般的灵力,浇灌在骨画的沟槽中间。
方圆不断扔钱,空气中不断有灵力涟漪颤动扩散。
程禾想到上辈子听说有古代富商嫌自己钱多花不完,没事就让仆人抬一筐铜钱,往水里扔。
说是就喜欢听铜钱入水那个响儿。
呵呵,程禾觉得自己果然当不了有钱人,她觉得方圆扔的不是钱,是她的命!
王都里一切都是忙乱的,惊慌的,月滢为了稳定军心民心,时常大张旗鼓地带着全幅依仗,去神庙祈福。
车架会从内城出发,出到外城,在主街转一圈,再去大神宫。
女王完美的面容和仪态,总是引发民众的追逐,女王每次去神宫祈福,大神宫里的香火都会比寻常旺盛几分。
如今香火钱都是军资。
民众虔诚祝祷的力量,更是打胜仗必不可少的。
女王的车架不紧不慢从外城的主街上行过,薄薄的绡纱帘幕使得女王身影若隐若现,朦胧神圣。
民众们跪在街市两侧,很多人高呼着“神佑女王”,狂热的目光追随车架。
这种呼喊,再有一万次月滢都听不腻,她心头烦躁渐去,嘴角露出微微的笑。
路边一个乞丐没有跪,她站在人群中,极其突兀。
月滢的笑容一顿,眉头微蹙。
不必她发话,已经有蛮奴,甚至乞丐周围的庶民,见那乞丐踹倒,强迫她跪下。
月滢满意了,车架辘辘而过,驶入大神宫。
乞丐不由往前爬了两步,抓住身边人,茫然地问道:“王上?她是王上?王上不是阿父吗?”
身边人忙不迭地跳开,尖声道:“什么阿父?疯子吧你?离老子远点!”
乞丐又上前一步,抓住那人袖子,这次她的目光清明了一些,手上力道极大。
“现在的王上是谁?叫什么?”
那人怎么都挣脱不得,有点慌了:“王上的名讳是‘滢’,以国为名,这谁不知道?你这疯子快放开我!再不放我叫人了!”
乞丐怔怔:“王上是月滢,那月啸是谁?”
“月啸?”那人愣住,他是个有学问的国人,知道一点国史,因此奇怪道:“‘啸’不是先王名讳吗?”
“哦不对!”那人改口:“是先、先王,你这疯子竟然还记得两代之前的王上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