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清目色冷了下来,防备地打量着他的周围:“你的棠落师妹呢?”
沈衡之看出她眼底的料峭之意,蹙起了眉头。
这般在意棠落,果然还是在闹脾气吧。
“不知,或许在外面。你很在意棠落?”
“在意?”任时清哂然一笑:“这个词不恰当,‘提防’更准确一些。”
沈衡之微顿,主动向她解释起了缘由:“方才我正与一个师弟打斗,见他进了院子便跟了过来,不想进来后门便打不开了,那个师弟也不知所踪。”
任时清觉得可笑,倒真是冤家路窄了。
前世她寻踪觅迹死缠烂打,才勉强让他与她一路同行。这一次她一心想要取胜,一路避开他在的地方,反倒误打误撞,又入了这个秘境遇上他。
怎么她不强求,缘分偏又作怪降临到他们身上了?
见她沉默,沈衡之主动询问起来:“可要与我合作?”
任时清探究地看向他:“怎么,你出不去?”
她自然也没忘记试炼的规则,若沈衡之此时要夺她的灵石,她未必有把握能胜他,他和棠落组队,必定也是为了让她得到霁尧仙尊的指点。
她并不信沈衡之会那么好心,愿意放她一马。
沈衡之静默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他一向是个刻薄寡恩的利己者,若非他被困无可奈何,早在她出现在宫殿的那一刻,他就该动手了。
任时清笑了,带着点得逞,带着点嘲笑:“可以。如若我能破解此境,带你出去,今日试炼之中,你便不能夺我和楼师弟的灵石,如何?”
沈衡之微怔,难得在她脸上见到笑意,即便这笑带着点不明的意味,即便这笑是他从前不屑一顾的,此时却蓦地让他心中放松些许:“好,我答应你。”
见他允诺,任时清才缓缓走过来。
沈衡之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离得很远,眉间不自觉地轻轻皱起。
她就这么提防他吗?
不是应该好声好气地喊他师兄,拜托他让让自己吗。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握剑的手正因为用力变得青白:“你不必如此小心,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夺你的灵石。”
任时清斜睨他一眼:“是么,那真是多谢沈师兄了。”
说罢,便径自越过他走向殿内。
大殿之内极具奢华,黄金铺地,明珠做灯,壁画色彩鲜丽。
结界阻拦了楼弃尘和棠落,便说明此处有危险,若是低阶弟子进来,容易被重伤。
沈衡之跟着进来,道:“我都试过了,此处并没有和外界相通的阵法。”
任时清端详着四周环境,越发觉得熟悉。
她掐了火诀,一团业火自掌心燃起,烧向挂在墙壁上的画,当四处壁画燃为灰烬,殿内才显现出真实的模样,四处封闭,黄金褪了颜色,地面和石墙灰暗得使人压抑,像是一座地牢。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大殿上方的明灯忽然一个一个砸了下来。
“小心。”
沈衡之伸出手,正想将她拉回来,却见她轻巧地偏身躲过,远离了他身侧。
砰的一声,明灯碎在二人中间。
沈衡之紧了紧自己落空了的手,半晌,才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任时清抬头看向顶处,一条长蛇正冲她吐着信子,蛇身圈着几个还未砸下来的明灯。
看见这条蛇,她便记起来了,这是她前世获得修髓丹的密室。
只不过后来她听信沈衡之的话,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修髓丹送给了棠落。
原来有些事,重来一回,还是会遇见。
任时清从思绪中抽离,身形一动,霁月弓就出现在她的手上,毫不犹豫地一箭射了出去。
那条蛇快速移动,躲过了一箭。
随即“嘶嘶”地顺着墙壁移动至地面,随着明灯掉落,它的身躯也彻底显现在他们眼前。它的蛇身很长,鳞片所形成的花纹看着令人胆寒,更可怕的是,它的七寸上方分裂出了两个蛇脑,是一条双生蛇。
任时清勾唇笑了笑,眸中染上一丝兴奋,前世她没少被这条蛇咬。
所以,她要报仇。
顺便,也该试试自己如今的修为,长进了多少。
她手上结印,周身灵力翻涌着,就在她飞身凌空之际,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胳膊。
她疑惑的视线飘向沈衡之。
他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不自在地解释道:“你该小心些,不要贸然行动,这双生蛇看起来不好对付。”
“我知道。”任时清抽出胳膊,幽幽道:“你别碍事。”
说着,她踏空而起,长弓利箭一发接一发。
沈衡之怔忪地看向专心挽弓的身影,没想到自己如今反成了被嫌弃的人。
他不曾发觉,她用起弓是这般张扬恣意的,身形纤细却富有力量,往日含情的双目中此刻只余平淡的认真,像是一只自由的白鹤。
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留恋拘泥于尘世间…
他摇摇头,将莫须有的想法抛出脑后,才想起驱法提剑加入战斗。
只是他还未使出剑诀,就有几道雪似的白光闪过,锋利又冷冽,比双生蛇游的速度更快。白光略过蛇身,直指七寸之处,只这几箭,双生蛇就散作了漂浮的荧光。
任时清接住飘落而下的修髓丹,将它收入囊中,回身便看见沈衡之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她紧了紧口袋,道:“看着我做什么。”
沈衡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方才拿到的,是修髓丹?”
分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任时清知晓,他在试炼场中最想要的便是这颗修髓丹,因为它通灵髓护心脉,可以缓解棠落的病症。
她挑衅地看向他,回道:“是,怎么?你想要?早料到你会反悔。”
霁月弓在她手中散着浅淡的光芒,似是时刻准备战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衡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一抹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垂手而立,道:“你想多了。”
任时清冷笑一声:“是你想通了吧。”
沈衡之静了静,问道:“我在你眼里,何时成了这般言而无信之人。”
“一时合作,试炼场上只有我胜你负,怎敢凭一言而信。”
“怎么,我诓骗过你?”
任时清不回答,只是嘲讽地勾唇道:“但愿今后沈师兄能一如今日这般。”
“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