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疾风渐起,电闪雷鸣,天色阴沉得像是黑夜,豆大的雨从空中砸了下来,冲刷着沙地上一切争斗的痕迹。
颂无谂诀,手中的药扇忽然变大,腾空浮起,横遮在她们上方,带着她们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任时清抬头看了一眼,恍悟道:“原来你的伞是药扇啊。”
颂无淡淡道:“它也就这点用处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任时清觉得头上的这把扇子突然不服气地抖了一下。
三人修整片刻,等风势小了些,任时清从巨石后探出半个身子眺望着远处,道:“奇怪,除了沈衡之他们杀了几只飞虫,便没见到别的妖兽了,我们走偏了吗?”
颂无凝神道:“不会,蛮荒沙影出现,便意味着我们没有走错。”
钟听雪想了想,问道:“那妖兽都去哪儿了,不是说越靠近藤玉血莲,妖兽越多么?”
闻言,任时清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蛮荒之中飞虫往往成群结伙,不可能只有那几只…”
她眉心微微蹙起,道:“我们得避开点。”
那几只被沈衡之杀掉的飞虫尸体就在不远处的树下,若是飞虫结群而来,她们后面再碰上争夺血莲的人,会有些吃力。
颂无长袖一挥,正想用药扇挡着她们绕过巨树,却听任时清惊道:“等等,你们看,那里有一潭绿洲。”
那棵苍天大树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汪清泉,树上的落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水面,伴着混沌的狂风,碧波荡漾,让人看不清其中景象。
钟听雪道:“好像是下了雨后才出现的,过去看看?”
任时清看了眼颂无,颂无点点头,三人便一起朝绿洲的方向去。
钟听雪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道:“你这扇子这么显眼,不会遭雷劈吧?”
“…”颂无没回答。
任时清挑眉一笑,道:“听雪师姐担心这个,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钟听雪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又回过头继续朝巨树的方向探析情况,半晌,她疑惑道:“方才围着沈衡之的飞虫有这么多吗?”
任时清放眼望去,绿洲旁的沙地之上落了一地的巨型飞虫,无一幸免,全部毫无生机地没在雨中。
“许是有其他人碰上顺手解决了吧。”
她蹲下身,绿洲并不深,浅浅地一眼能望到底。
任时清随意地拨了拨水面,一抹五彩斑斓的光点骤然自潭底乍现,由远及近,缓缓触到她的指尖,下一刻,涟漪似乎有了引力般,拉着她往水里去。
钟听雪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的胳膊,而后长鞭一扬捆住巨树,与水中神秘的力量较着劲。
“你乱动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绿洲的水有什么不一样。”
任时清被两股力量撕扯着,两只胳膊都快脱臼了,只好无奈道:“师姐,不然还是把我放开吧,我快被分成两半了。”
钟听雪瞪她一眼,收回鞭子,抓上了颂无的胳膊,“噗通”一声,三人齐齐落入绿洲之中。
那抹光点在面前不断扩大,引力拽着她们沉向水底,绿洲看着分明不深,却带着她们在水中四处冲撞。不知过了多久,任时清终于看见了底,如彩虹般的光源也渐渐散去,她们从水底逃出,直直地往下落。
任时清两指并拢,扑面而来的灵力便将她们托起,稳定而缓慢地落在了地上。
四周漆黑昏暗,适应了一会儿,三人谂诀弄干了衣服,钟听雪又拿出一颗照明珠,瞬间照亮了通道。
钟听雪沉吟道:“只有这一条路。”
任时清轻拍她的肩,示意道:“没办法了,走走看吧。”
“下次能不能把你的手管住了!”
钟听雪看向她的目光冷森森的,好似随时要把手给她剁了。
任时清连忙把两只手背到身后,赔笑道:“好说,好说。”
绿洲下方的空间,也像是黄沙堆积而成的,厚墙不似寻常灰泥铸成得那么坚硬,深色潮湿的痕迹附着在壁上。
走了几十步,面前豁然开朗,一个密闭的四方空间出现在眼前,烛灯嵌在墙壁,分明是暖黄的色调,却无端让人觉得阴冷透不过气。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黑衣人也在此处。
他正背靠墙坐着休憩,身上的斗篷被水浸湿,还有许多划破的痕迹,空气中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即便看不清楚,也能感觉出他身上受了不少伤。
钟听雪嘀咕道:“这人怎么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捏个避水诀。”
而且,还有点阴魂不散…
许是医师的修养作祟,颂无朝他走了过去,见他胸膛还有些起伏,才朝她们确认道:“没死。”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钟听雪警觉地端详片刻,把颂无拉回自己身后,说:“小心着些,这个人一路上我们碰见过几次,不像是巧合。”
不知是被她们的谈话惊扰,还是颂无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黑衣人缓缓睁开了眼,视线略过几人,却并不辩驳。
若非听见他说过一句话,钟听雪一定会怀疑他是个哑巴。
任时清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前,道:“你也是被那泉水拉下来的?”
那人微微仰起头,露出的下半脸看起来很是苍白,却仍是淡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是。”
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很是疲累。
任时清思量一瞬,问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如你所见,这里四处封闭,恐怕不太容易找到出口,人多力量大,不如我们合作?”
他静了静,答应下来:“好。”
任时清唇角一挑,顺手给他谂诀烘干了身上的湿气:“受了我的好意,可不能反悔了。”
黑衣人道:“不会反悔。”
钟听雪拧着眉,把任时清拉过去,轻声问道:“你就这么没防备心?”
任时清比划着“三”的手势,笑道:“师姐,我们可是以三敌一,你怕什么,怎么说都该是他提防我们吧?更何况…他那虚弱的样子可不像能打得过我们。”
她悄悄瞥他一眼,竖手挡在嘴边,放低声音道:“我觉得,你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斗篷下的那张脸更白了几分:“我听得见。”
“哈哈抱歉,不是要对你动手的意思。”
任时清笑吟吟地说着,自在得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转身独自去一旁观察起了石壁。
她伸手抚上沙石堆砌而成的墙,似乎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她眉眼一沉,拂袖将覆盖在上面的尘土挥去。
石块上面刻着的正是几个歪歪扭扭地字符。
任时清回首道:“你们看看那几面石壁上有没有刻什么字符。”
闻言,三人当即动手,不一会儿,剩下三面墙的沙尘被掠去,露出些形状各异的字符。
钟听雪面前的那面墙上字符最多,也最混乱,她环视四周后迟疑道:“刻的是什么…图画?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