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之所以能长存,是因为有怨,他们虽夺舍了仙门中人,但仇怨并未了结,若要报仇,必定要先增进修为。”
他的声调平静,徐徐道来,像是对这件事十分有把握:“而怨灵,哪怕夺舍了修士,也无法如他们一般修灵突破,只能靠吞噬其他怨灵增长修为。”
任时清灵光一现,接话道:“所以,我们要去有怨灵生事的地方,守株待兔。”
楼弃尘点了点头:“怨灵越多的地方,他们会去的几率越大。”
任时清微微抬眉看向他,奇怪道:“楼师弟,你怎么好像…对怨灵很了解。”
楼弃尘淡然一笑,回视她道:“若是我说是因为我与怨灵并无区别,师姐信吗。”
她自然不信。
他身上一没怨气,二没仇事,哪来的并无区别,分明是天壤之别。
任时清只当他不愿提,恰在此时,她收到了任云潇的寄音符。
符中内容与她所想大差不差,皆是一些蛮荒后续事宜的处理,唯一意外的收获,便是他口中所说的临燕城。
听闻那里近数月来,正有怨灵在作恶。
颂无从她的反应中大致也猜到了,她会去解决怨灵一事,便对她道:“回去吧,我也没什么需要的了。”
任时清把自己的联络灵符递给她:“藤玉血莲未替你寻到,此次人情算不得数,若日后再遇到什么事,只管寻我不必客气。”
颂无接过,转手也给了她一张:“你也是,我虽没有逆生死活白骨的本事,但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是可以的。”
任时清扬扬符纸,悠悠道:“希望我没有用到它的这一天。”
临燕城,是人间皇帝所在之地,城内车马喧嚣,异样繁华。
任时清和楼弃尘原本打算去城内的客栈暂住,慢慢接近来此处除怨灵的仙门弟子,哪料到在城门口被钟听雪拦了下来。
任时清看清来人,有几分惊讶:“听雪师姐?你怎么来了,棠落已经找到了么?”
钟听雪领着她边走边说:“昨日就找到了,就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沈衡之已经把她送回去了。”
任时清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跟在钟听雪身旁的另外一人:“你又是怎么回事,不去棠落跟前献殷勤,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林怀旭别扭地梗着脖子道:“你管我,反正除怨灵的事,我也要参与。”
他说着,与楼弃尘冷淡的目色相撞,心底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凉意。
他暗自抖了抖,二话不说跳到钟听雪身旁遮挡住他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钟听雪带着她们去了一座府邸。
眼前的府邸不算大,看起来许久未曾有人居住,红棕的大门却保持得干净整洁,连一丝蛛丝都没见到,似乎时常有人来清扫一般。
见钟听雪自然地推开门,任时清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没人住?虽然省钱是好,但私闯民宅是不是不太像正派仙门弟子所为?”
钟听雪斜瞥她一眼,道:“这是我家。”
能在临燕城安家之人,非富即贵。
但仙门的弟子,没有贵贱之分。
为了避免攀比,长老们从未问过弟子们的来处,所以今日也是她第一次听钟听雪提起她的家。
钟听雪带他们大概熟悉了一下,便让他们各自选房间住下。
任时清环视自己的房间半晌,又摸了摸柔软的锦被,问道:“听雪师姐,你许久未曾回来,这被子怎么还香软得像是才换过一样。”
钟听雪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地别开头,道:“许是有念旧的亲戚来过吧。”
任时清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反应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再怎么奇怪,总归也是她的私事,若她不想说,她也没必要过问。
她莞尔一笑,转移了话题:“师姐,你家包饭吃吗?有点饿了。”
钟听雪面无表情地拆穿了她:“你早在七年前就辟谷了。”
“师姐倒是很关注我嘛,连我辟谷的时间都一清二楚地记在心里。”
“…”
见她沉默了,任时清含着笑意,目光朝她身后的方向望去,道:“我替他问的。”
钟听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瞧见了一身玄衣的俊美少年,端的是一副蛊惑人心的翩然做派。
原是楼弃尘把东西放到自己房间后,去而复返。
她回过头,又道:“你好像,也挺关注你这个俊俏小师弟的,连他吃饭一事都时时记在心里。”
任时清:“…”
什么俊俏小师弟,听着好不正经。
她撇撇嘴道:“若是你修炼不成,我也会时刻记着你的。”
钟听雪不置可否。
她知道任时清向来良善,只是瞧这师弟可怜,同情他所以对他才会比寻常人更上心。
她见过她追求沈衡之的样子,所以看得出来,她对他并非是喜欢。
只是这个师弟,就不一定了…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去看看。”
钟听雪朝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敞开,门外是一名贵气儒雅的少年,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容颜俊秀,面色透露出几分苍白,眼睛黑白分明地望着面前的人,掩映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阿雪,别来无恙。”
钟听雪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你一直派人守在这里?”
少年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只是每日替你打扫府邸而已。”
钟听雪不说话了。
身后院子里,任时清远远看着两人,用胳膊撞了一下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的楼弃尘:“楼师弟,你觉得那个人看起来能活多久?”
楼弃尘:“至多一年吧。”
任时清没想到他答得这么认真,毕竟这问题不是很礼貌。
可他却是反应淡淡,好似只要她问了,不论为何,都会回应。
她思索半晌,又问:“那你觉得,他们俩关系看起来好吗?”
楼弃尘回望着她,轻笑道:“一般,没有我和师姐关系好。”
任时清:“…”
谁要他比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