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见她迟迟不动,起身问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时清到萧夫人床边,双手捻起,默念诀法,又给她渡去了一些灵力缓解身上异样之感。
“萧夫人休息吧,醒来一切便好了。”
萧夫人呼吸平稳不少,看了眼萧遇,才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多谢仙使。”
任时清转身出了房门,萧遇跟在身后,道:“任仙使可知是何邪祟在作怪?”
“不是邪祟。”
“那是?”
“是幻术。”
说完,她脚下一顿,淡然微笑着看向萧遇,话锋一转:“说起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萧遇愣了愣,温声道:“任仙使有话直说便是,我自当知无不言。”
任时清垂眸将目光落在他腿上,问道:“国师替你医好了腿,你应是感激不尽,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偿还他这一份天大的恩情。”
“我虽有心相报,但,我能为国师做的少之又少,何况国师也并非挟恩图报之人。”萧遇顿了顿,又道:“大抵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任时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未必还不起,你这不是把我骗过来了吗?”
萧遇神色微微一滞:“任仙使何意?”
任时清直视着他,直截了当道:“不必同我装糊涂,你很清楚,其实陆元青没有假扮国师,他本来就是国师,不是吗?”
混在萧夫人房中香炉里的草药味,是陆元青施行幻术的辅助药材气味,他变作林怀旭的模样骗她时,她曾在他身上闻到过。
陆砚青这名字,一开始她总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意识到是幻术时,她想明白了。
见石见石,是为砚,怨灵所喊的陆砚青,便是陆元青的本名,不过后来入了渺月宗改头换面,将‘砚’字留在了临燕城。
毕竟皇宫,是接触各色各样女子的最好位置,方便他挑选能容下他小师妹魂魄的肉身,再者,养魂条件苛刻,需以鲜血供养,恰好皇宫里勾心斗角,每天死个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会有人深究。
从一开始,萧遇便知道他的身份,陆元青治好他的腿,他对他自是百般信任听从,只怕他日日缠着钟听雪,也是有意为之。
萧遇笑了,既被拆穿,也无需再隐藏:“任仙使还真是心细又聪慧。”
“多谢夸奖。”任时清扫视着四周,也没看见陆元青的身影,又回头问他:“你帮他骗我,就不怕听雪师姐知道生气?”
说完这话,任时清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他未必真的有多在乎钟听雪。
男人嘛,演戏时能有几分真心?
萧遇却骤然冷了声:“我并未帮他。”
任时清轻轻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我只是来帮你夫人祛除邪祟的,而途中恰好被陆元青捉走了,不知所踪,你再慌慌张张地去和听雪师姐认错,反正府中上下人人皆知你夫人的异样,没人会怀疑你撒谎,是吗?”
把守卫都退去,不过是不想落人话柄。
“萧遇,你连无辜的妻子都利用,不仅仅是为了帮他吧,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萧遇不应,只道:“任仙使好好歇息,有些事过了今日你自会知晓。”
“你一个病得快死的人,为何会觉得能困住我?”
任时清这话并非自大,只是当真有些好奇他设了什么奇招。
萧遇轻轻咳了几声,而后看着她道:“仙使没发现自己的灵力用不了了吗?”
任时清缓缓聚气,灵脉却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浅薄的灵力汇聚在指尖便即刻消散。
是专门为她这个修为设下的锁灵阵。
她蜷了蜷手指,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她只是在想,原来楼弃尘之前被无妄蛊压制是这种感觉。
也不对,他会被反噬,比她还要痛苦几分,她所感受到的仓皇无力,不过是他前半生中的冰山一角。
她回过神,又道:“我杀了你不就能出去了么?”
萧遇轻轻一笑:“杀我,倒也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一挥袖,贴身侍卫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任时清立刻回过头去:“当我没说。”
他这贴身侍卫看起来就身手极好,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她未必打得过这种每日在刀尖舔血之人。
她懒懒地往前走,挖苦道:“陆元青这么些年来正事不做,倒学了不少害人的本事。”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回身问萧遇:“我住哪儿?”
萧遇抿着唇看她,她表现得太过从容,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那人却没给他机会思考,冲他忿忿道:“人都捉来了,不会这么小气连张床都不给我睡吧?”
萧遇终于动了:“仙使随我来。”
任时清轻嗤一声:“还叫什么仙使,听着怪像讽刺的。”
萧遇没接话,将她带到偏院的一处客房,才道:“任仙使就先在此处暂住吧。”
任时清推开门,自觉走了进去:“行了,别惺惺作态的,让陆元青快些来吧,不然我师弟该来找我了。”
她的话说得轻巧,好似根本没将自己陷入险境的情况放在心上,反而师弟来找她这件小事才更为头疼。
萧遇眉间轻蹙了蹙,示意侍卫留在门外,而后转身离去。
任时清坐在椅子上,没事人一般地吃着给她准备的茶水糕点,不过片刻时间,窗边响起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一个人潇洒地翻窗进来,与她四目相对。
任时清:“”
他还真来了。
楼弃尘把窗关好回过身看着她,就地慵懒倚靠在窗沿上,抱着双臂,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抬,在光影之中显出几分促狭和温柔:“我就知道师姐需要我。”
任时清静了半晌,才放下茶杯,道:“我其实不是很需要。”
楼弃尘笑了笑:“方才分明听见师姐喊我了。”
她有吗?什么时候?
任时清想了许久,终于了悟,他说的应当是她那句“我师弟该来找我了”,可这话的意思是需要他吗?
她无语凝噎:“你在什么地方听的墙角?”
楼弃尘向她走来,抬手指了指上方。
任时清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他侧坐在房顶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微微低头俯视他们并且偷听的样子。
啧,怎么看都不像正派仙门所为。
“师姐准备如何解决他们?”楼弃尘垂眸看着她问道。
任时清摊开掌心,手中正是陆元青给她的那枚流云戒:“先去找他小师妹的魂魄。”
方才在院中走时,她特意将玉戒拿了出来,远远经过一处荒废的院落时,玉戒浅浅地发出了些白茫微光,她猜测,应当是靠近了云裳的魂魄,才会有此反应。
任时清眉眼微弯,看向楼弃尘:“楼师弟,清风岭上你对我用的昏睡符还有没有,给门口那几个侍卫用用。”
楼弃尘点点头:“好。”
他动作很快,当即开门出去,侍卫还在诧异这男人哪来的时候,昏睡符已经燃起,瞬间,几名侍卫便一齐栽倒在地上。
任时清跟上他,问道:“你有昏睡符为何还要翻窗,直接弄晕他们开门进来岂不更好?”
楼弃尘侧首,黑眸带着几分笑意:“想试一下偷情是什么感觉。”
任时清:“”
偷情的感觉是这么试的吗,再说他们俩有什么情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