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玄被撞得晕头转向,勉力睁开眼,道:“总有一天你会被杀戮吞噬,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你那个师姐也不会放过你!”
楼弃尘的语气无甚波澜:“若是她,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浴血剑几乎要搅碎温玄的骨血,剑心中央的血色微微发亮,在黑暗中画出一条红线。
温玄面目狰狞:“我不会让你好过”
他知晓,眼前这人比方才那群修士都要心狠,被他折磨至死倒不如自己拼个命自行了断。
于是他掌心聚起灵力,不袭向人,反倒打向石壁,石壁上忽地反弹出一圈圈灵力波纹,把浴血剑从他身体中逼了出去。
楼弃尘长袖一挥,把剑接在手中,利落地一剑封喉。
鲜血喷涌,温玄艰难地断断续续道:“我诅咒你死在不见天日的地狱永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倒地气绝。
楼弃尘听着,反倒勾唇无声笑了笑。
诅咒,不过是无能者最后的反击罢了。
他大概不知道,不见天日的地狱,他早就体验过了。
迷宫地道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浴血剑又缩成小小的一把,自觉敛在楼弃尘袖中。
楼弃尘拿起温玄的剑,毫不犹豫地划了自己右臂一下,瞬时鲜血淋漓。
他能杀了温玄不奇怪,但能完好的全身而退却是可疑。
没过多久,他便听见来者大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楼弃尘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苍明师兄,是我。”
“哦,楼师弟啊,总算见到活人了。”
苍明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方才好像听见打斗的声音了,是有其他人进来了吗?”
楼弃尘缓步朝他过去,道:“嗯,一个害人的修士,我追着他来的。”
苍明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你是半天没见我出来,所以特意来找我的呢,原来我想多了。那个修士跑了吗?”
“死了。”
“死了?”
楼弃尘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边走边说吧。”
他简洁地说明了造成鼠疫的黑手是谁,苍明也就听了个大概,恍然道:“我一会儿不在,你们就解决了,怎么觉得我没什么用处呢。”
楼弃尘停下脚步,道:“师兄自谦了。”
苍明一听夸奖,登时飘然,还不等他得意地笑两声,又听楼弃尘的声音淡淡传来:“这不是‘很有用’地带着我乱走了好几圈么。”
苍明:“”
怎么感觉楼师弟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之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细微一琢磨,想是被任时清带坏了。
但他又没法反驳,只好干巴巴地打哈哈道:“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我不认路的问题,乌漆嘛黑的迷宫,没有人能一次性走出去。”
楼弃尘漠然转过身,道:“跟我来。”
不多时,苍明站在出口处望着林子,心中暗自感慨,还真有人能一次性走出来。
他扭头看了眼楼弃尘,才发觉他手臂受了伤,玄色衣袍被血色浸湿了一大片:“楼师弟,你受伤了!我给你止血上药。”
苍明低头找药的间隙,身旁那人已经越过他走了出去:“无事,师兄不必挂心。”
屋子里,任时清把巧娘绑在了柱子上。
她的半妖儿子,是人类婴孩的身体,增长的妖力还没有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脸看起来和老鼠没什么两样,整个人褐黄褐黄的,孤身在摇篮里嚎啕大哭,比鼠叫还要刺耳。
巧娘被束着手脚,脖子处的伤口还溢着血,比初见时还要像个疯子,不断挣扎道:“放开我,生儿他怕你!”
任时清无动于衷,给那大哭的半妖孩子嘴里塞了一团破布,幽幽道:“这样就不怕了。”
巧娘挣扎得更加厉害:“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生儿别怕,娘在这”
话还未说完,任时清给她嘴里也塞了一团。
楼弃尘推门而入,就看见她抱着臂睨人的冷淡样子,轻笑了一声,喊道:“师姐,我回来了。”
任时清听见声音回过头,正想说‘你动作还挺快’,忽然又瞥见他右臂上的伤,登时肃然改口道:“你遇上温玄了?”
楼弃尘点点头:“但他没打赢我。”
他一副想要表扬的温然模样,任时清却并不买账,把他的胳膊拽了过来,动作熟练地准备给他上药包扎。
场面太过熟悉,任时清不由得轻啧一声,道:“我怎么觉得,我总在给你处理伤口?莫非我才是给你带来不幸的灾星?”
“怎么会,遇见师姐便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闻言,任时清手上动作微微一滞,却什么都没说。
楼弃尘垂眸看着她专心给自己包扎,唇角翘了翘,又想,其实只要是她带来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乐意受。
苍明凑了过来,看向楼弃尘,无言道:“你方才不是说‘无事’吗?”
原来不是不必挂心,是想要挂心的人不在。
任时清抽空抬头扫了苍明一眼,道:“你在迷宫有没有碰见辞忧?”
“没有。”苍明伸长脖子往摇篮看了看,道:“长得挺丑的。”
任时清扯了扯嘴角:“你再说我那根绳子就要被巧娘挣断了”
果不其然,巧娘瞪着眼,“唔唔唔”地叫嚣起来,似乎在说‘我儿子才不丑’之类的。
任时清缠好纱布,听着巧娘的声音,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楼弃尘的母亲。
她和巧娘,其实也挺像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许多损人之事,只不过她比巧娘稍微有底线一些,所以背负人命时也更痛苦一些。
苍明无所谓地坐到一旁,道:“难怪叫怪石镇,那围成迷宫的石头,竟能形成一个怪异的灵力场,想来寻妖盘没有反应,也是被灵力场阻断了。”
任时清回过神,沉吟道:“说起这个,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把辞忧带出来?”
楼弃尘自觉起身,即使他不太情愿管那个人,但他更不想让他的师姐去救他。
“我去找他。”
苍明忽地站了起来:“我去,你都受伤了,老实歇会儿吧。”
楼弃尘斜睨着他,淡声道:“师兄去的话,怕是出不来了。”
苍明:“…”
话虽如此,但在他师妹面前,好歹该给他留几分面子吧。
楼弃尘又垂首望向任时清,轻言道:“师姐,我很快就回来。”
苍明咬牙坐下,区别对待!这绝对是区别对待!
任时清应了一声“好”,百无聊赖地回头和苍明聊起了天。
“师兄,解决了镇上的事,我请你喝百花酿。”
“哟,你良心发现了?”
“嗯,我是觉得,你一个老人家被自家师弟嫌弃也挺丢人的,慰问慰问你。”
“…你还是闭嘴吧。”
…
楼弃尘才走到林子里,辞忧便迎面走了过来,比一开始冷静许多:“我看到温玄的尸体了,你杀的?”
楼弃尘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辞忧静了静,道:“你替我手刃仇人,算我承你一个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楼弃尘眉峰微挑,道:“离我师姐远一点就行。”
辞忧:“…”
他脑子里是不是除了他那个师姐就没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