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忧的折扇散开,犹如利刃抵在温玄脖颈之上:“少说废话,你怎么伤的阿昭,我就让你怎么死。”
温玄脖子往后仰着,眼睛仍死死看向楼弃尘:“若非你娘一意孤行,非要保全你的命,你这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早该被掐死在摇篮里,烂在后山无人收尸!灵霄宗也不会”
他还未说完,就被人一脚踩上心口的伤处,闷哼一声,止住了后话。
他抬眼看去,却是那个射了他两箭的雪衣少女,裙摆沾着点点血迹,目光寒冷如冰:“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烂在后山无人收尸’。”
温玄冷笑了一声,认命般地躺在地上望天,道:“你不想听?我偏要说。”
“他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一件灾难!你知不知道他出生时是个什么景象?黑云滚滚,狂风大作。”
“而黑云不是黑云,是群聚的怨气和亡灵,狂风也不是狂风,是呼啸席卷而来的妖魔之力,上一个出世时有这样天象的,还是被众仙尊合力斩死的魔神!”
“你说,他是不是不祥?是不是该死?”
任时清漠然道:“口说无凭,你的话我为何要信,在我看来,他只是我的师弟,没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也绝不该死。”
温玄哈哈大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世人都说是我们灵霄宗气焰太盛,杀了太多妖魔,才让他们惦记上寻仇,可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
“你知道吗?他的好娘亲为了他,竟然去无相阁问了几种禁术,又结合这些禁术制出一种蛊,压制修士的修为。”
无妄蛊!
任时清眸中一凛,看了眼楼弃尘,他只是安静地站着,狭长的凤眸无悲无喜,好似晕染了一团墨迹。
可她却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很不好。
温玄继续自言道:“你猜怎么着,她给那几个修为高深、预谋杀她孩子的同门师兄,下了这个蛊,以此保下自己的孩子。可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们一夜间修为全无。”
“师兄们素来待人严苛,许多师弟本就不服,一下子没了修为,便伺机打压他们。那些师弟心头埋怨解了,尝到了甜头,反倒开始探究几位师兄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最终他们查出来了,知晓是蛊,同门之间因为这个蛊,陷害争斗愈发厉害,直至魔族进犯,有还手之力的人都寥寥无几。”
“天煞孤星,我半点没冤枉了他!这一切争端和不幸,都是他带来的!”
任时清此时大抵知晓楼弃尘的母亲为何要那样对待他了。
她不敢承认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宗门上下百口人,便将怨念寄在自己孩子身上。
若不是为他,她不会做出这些事,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活下来了,就要承受她愧责时心头难言的怒火。
可做出这种事,全然是她自己的选择。
为何要尚且年幼无知的楼弃尘来承当做怪物、灾星的罪罚?
被丢入斗兽笼,被亲生母亲辱骂、打伤、丢弃,他这些鲜血淋漓的过去,岂非也是不幸?
任时清眉间轻蹙,掷地有声道:“你说错了,不是楼弃尘给你们带来不幸,是他不幸遇见了你们。”
楼弃尘愣了神,差点要忘记呼吸,原来也会有人,替他辩驳这满是疮痍的命途。
他生生忍住自己灼热的目光,轻声叹道:“师姐…我…恐怕再也放不了手了。”
任时清还没理解他没头没脑的‘放不了手’是什么意思。
辞忧已经先一步回过味来,咬牙看向温玄:“所以,你杀阿昭,是因为知晓她是无相阁的前阁主,是么?”
温玄得意地扬唇笑道:“自然,我们宗门被灭,少不了她的份!她同样该死!”
辞忧折扇翻转,直指他丹田之处,要将他的金丹剖出。
温玄却猛地一跃而起,一剑挑开了他的折扇,拖延的时间让他贮存了一些灵力反击。
他身形一闪,快速遁入了迷宫当中:“多谢你们听我讲故事,还想听便下次再来吧哈哈哈哈。”
辞忧当即跟了进去。
任时清要拦的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叹了口气,道:“再进去一趟吧,他情绪这么不稳,一个人在迷宫中怕是要被温玄活活整死。”
楼弃尘道:“师姐,我去找他就好,你留在这里,看着屋子里那个人。”
任时清顿了顿,巧娘和她那个半妖儿子还在此处,的确得有一个人守住她,避免她逃出此地,但是
楼弃尘将一张画好的纸符递给她,浅浅笑道:“师姐,你可以先解决巧娘,若实在担心我,便用这张踪影符,它会帮你引路找到我。”
任时清想,他也不是什么轻易会死的小麻雀,温玄受了这么重的伤,迷宫里还有两个自己人,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便没再多犹豫,收下他的符,转身走向那间屋子:“万事小心。”
楼弃尘低声应了句“好”,回头进了怪石迷宫。
密不透风的迷宫之中,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泥土的气息直冲入鼻腔。
浴血剑横空出鞘,楼弃尘迈着步子七拐八绕走了一会儿。
一片混然漆黑的分叉路口,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慢悠悠道:“是自己滚出来,还是我把你拖出来?”
温玄匿在黑暗之中,微眯了眯眼,二话不说长剑就朝他刺了过去。
楼弃尘不紧不慢地反手格挡,温玄利用迷宫来回隐藏身形,又是一剑刺去。
楼弃尘一动不动,待剑靠近他时,身形瞬时移到温玄的身后,一手掐住他的后颈,把他狠狠撞向石壁,仿佛在闲散聊天般地说道:“你这么会算命,有没有算过自己的命,会死在哪一日?”
温玄没想到他的速度会这么快,疼痛在五脏六腑中蔓延,脸贴在石壁上,口腔中满是鲜血,大脑都在震颤嗡鸣。
“你浴血剑你怎么会得到这把魔剑!你已入了魔道?!你的修为不可能!你的无妄蛊呢?我分明看见她亲手给你下了!”
楼弃尘轻飘飘道:“解了。”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谁能帮你解蛊!”
温玄似是想到什么,又恨声道:“你自己解的?你杀了多少妖吞了多少妖丹突破这层禁制?”
“祸害!你果然是个祸害,也只有你那个蠢货师姐会信你,你早就该死在二十年前!”
当他说到“蠢货师姐”时,楼弃尘便收了笑意,煞气四溢,又把他提起来摔在石壁上,一剑狠狠刺入,钉在石壁动弹不得。
“你是算出自己命很硬是么,敢在我面前找这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