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听雪抖了抖鸡皮疙瘩,有些别扭地道:“你少借我的由头说这些肉麻话,我可没你那么酸。”
她顿了顿,又恢复了神色,对颂无微点点头,算作招呼:“许久不见,你也是赶去那座上古遗迹的?”
颂无却摇头道:“不是,我对遗迹没有兴趣,是方才采摘灵草时,遇上了成群的妖兽,难以应对,才顺着方向跑到这里来。”
闻言,任时清的笑意微微一滞,问道:“这么说来,你算是被妖兽赶过来的?”
颂无淡然道:“可以这么说。”
任时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来时的路,破墟秘境灵气富裕,本就利于各类妖兽生长,危险遍地也很正常,可为何临近遗迹,却没了妖兽的影子?
再者,虽说他们本就是要去遗迹的,但被花群追击时,无意间的跑向却也不曾偏离遗迹,是巧合吗?
不等她多想,颂无便给她递了个青玉瓷瓶:“拿着。”
任时清愣了愣,接过瓷瓶举到眼前轻晃了两下:“又是给我的报酬?”
“不是。”颂无面无表情道:“炼多了,没人给。”
“”任时清扯扯嘴角,把药收了起来:“那真是多谢颂大医修接济我了。”
颂无瞥她一眼,又道:“基础的回复丹而已,不用不舍得吃。”
任时清眸中一亮,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颂无,我真想每次都能遇上你。”
说着,她当即吞了一颗回复丹,瞬息之间,似有细流温润地自丹田处化开,一点点充盈了她的灵脉,灵力便又恢复了两成。
沈衡之看着她,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双手,他想,她如今是愿意接受所有人的好意,独独不愿接受他的。
从相识至今以来,他究竟做了哪件事突然惹恼了她?
“发什么呆呢。”苍明凑过来,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
见他视线落在任时清身上,又探究地上下扫视了他两眼:“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任师妹了?”
沈衡之回过神,淡淡应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她太没有防备心了。”
苍明不置可否,也理解他的谨慎是为何,毕竟这种资源争抢的节骨眼上,各仙门或者说各人之间都是难免互相提防的。
她这师妹却坦荡得像是半点不担心别人背后算计她一般。
若是从前的她,他或许会觉得她是单纯得毫无警惕,但现在,他可以确定,她并非是表面上那般轻率。
他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的担心多余了,她自有她的判断和准备,你没看出来么,她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根本不需要你我相护。”
说着,他看见前方的任时清回头朝他招了招手,又道:“走吧,前不远就是遗迹了。”
沈衡之颔首跟上。
走了没多久,任时清终于瞧见了那座遗迹,看起来同他们玄凌宗山峰上的凛思殿差不多,只是微微倾斜着,像一座古老的山,被绊倒在地上,突兀的自平地高耸而起。
遗迹前汇集了许多修士,大抵有七八百号人,各家分批站在一起,纷纷议论着。
“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打开这道门的?”
“谁知道呢,说不准有人能打开,偏在我们面前装不行,想要等大家怅然归返,再自己开了这门进去,独吞这些上古之物。”
另一群持剑的白袍修士中,似乎有人听不下去了,回嘴道:
“你们干什么阴阳怪气的,都说了我们解不开,我们天徽宗只是擅长结剑阵,并非样样阵法都精通!”
“再者,这遗迹是突然出现的,谁知道里面是宝物还是妖物?”
两拨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任时清听了几句便摸清了来龙去脉。
大抵就是有些人进不去这遗迹着急了,天徽宗的人解不开这门上的阵法,其他的人又不愿意白白耗费灵力强行突破。
毕竟打开遗迹受益的是这里的所有人,但灵力被消耗后,没了争抢资源筹码的却是自己,怎么看都不是划算的买卖。
只是,他们还未打开遗迹的门便互相争吵起来了,若进去了,不得把这遗迹都打炸了?
里面的资源有限,定然是不够几百号人分的,就算分了,也会有人觉得,他的比我的好,我的不如她的
更别提那只有一个的“仙骨”,若这当真是魔族的阴谋,不久后的腥风血雨可想而知。
她尚在思忖,又见几名穿着相同灰色道袍的修士站了出来,似乎是等不及了,打算强行用灵力破开面前的门。
那道门在海底沉了太久,上面布满了碧绿的藻类,还吸附着许多贝壳。
几名灰袍修士相视一眼,一齐结印凝诀,灵力汇聚朝门上袭去。
接收到灵力的那一刻,门上瞬间显现出繁复的金色阵法,其间的符咒缓缓流动,灵力汇入得越多,符咒逐渐转变为红色。
最后,竟直接将那几名修士击飞了出去,大吐鲜血,也不知是死是活,门却依旧完好无损。
任时清眉间轻凝,问道:“听雪师姐,你觉得,如若劝他们不要进去,他们能听进去几成?”
钟听雪道:“一成都多了。”
任时清轻点了点头:“那倒不如就这样耗着,省得进去互相残害。”
话音刚落,似是为了和她的想法唱反调,方才门上显现的阵法纹路忽地扩散至地面,有符文悄然爬到一个人的脸上。
一如门上的金色符咒,汲取着修士身上的灵力,慢慢转变为红色,继而毫无预兆地将那人炸成一摊血肉。
不少修士都惊声尖叫起来,离得近的甚至忍不住弯腰作呕。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定是遗迹阵法的防御机制,开始反攻我们了,注意看地面,小心符文爬上来!”
“快!各自布下防御阵!”
任时清支起一道灵力护体,猛然想起楼弃尘的修为恐怕抵不住这道攻击,又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身侧,布下结界以防它的攻击。
楼弃尘眉峰微挑,语气有些幽怨:“师姐终于想起我了。”
任时清无奈地扫他一眼:“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要将我一军。”
说罢,便一边径自加固着结界,一边去看周围是否有无法抵挡这阵法攻击的修士,想着顺道救他们一把。
楼弃尘却忽地靠近她一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离得极近,两条胳膊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任时清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以为是他站的位置有符咒出现才让他如此,便极快地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见他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了?”
楼弃尘凤眸半垂,极为浅淡地翘了翘嘴角,道:“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