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瘦弱的成年金毛一边嗅着地面，一边往我这边走来。它越靠近，已经躲进楼里的宾果越叫得厉害。我也渐渐发现，这条金毛不只是瘦弱那么简单。
它嘴唇有几道旧伤疤，毛发肮脏，行走时头低着，耷拉着尾巴，眼神不时偷瞄我……这显然不是什么宠物犬，而是一条在野外生活许久的流浪狗。或许是杜莱优遇到的那条，又或许是新跑进学校的。
我“嘘”了它几声，它没搭理我，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正想着要怎么处理它的时候，警觉地发现它后方的草丛里的那些草动了，而此时并没有风吹过。
“遭了！遭了！”
那是一群流浪狗正在赶来。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马转身快步走回饭堂里。
“去单车铺里面拿把车锁过来。”
我命令陈广莉，随后将双开的玻璃门关上。那条金毛迟了一步，被我拒之于门外，它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群流浪狗。
“快点。”
我催促陈广莉。
等她拿来车锁，锁好玻璃门之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一楼。
才下到二楼，就在楼梯口碰到一群和我反方向奔走的人，瞧见杜莱优在其中，我的心踏实下来。
听他们的交谈，说是及时把一楼的出入口都关上了，但还是有几只流浪狗蹿了进来，不知具体数量。
“大家不要慌。”
也在这群人中的王浩华大声安抚人群。
他嘴角有油光，似乎事发时正在吃饭。
“先去把三楼的出入口封锁，再拿东西来堵住这条楼梯。不然我们恐怕会被困在此处，腹背受敌。”
“三楼的出入口被我关了。”我举手说，“赶在流浪狗进来之前。”
“很好。”王浩华说，“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一楼不安全。这样吧，肖嘉敏你去楼上清点人数，其余同学去找东西来把下方的转折平台堵住。”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在众人的一轮齐心协力之下，一楼通二楼的楼梯转折平台被各式物品堵得严严实实，即便以狗只的跳跃能力也难以上到二楼。三楼的出入口也用东西堵住了——说到底钢化玻璃有一定的自爆性。
肖嘉敏也从楼上下来了，经过清点，唯独左千子不在楼上。
事出突然，没有人留意到左千子的动态，所以不确定她是否还在饭堂里。有几人声音比较响亮，冲着一楼呼唤左千子的名字，没有得到反应。
左千子已经收拾好行李回来，所以她没有离开饭堂的理由，而此时太阳也快要下山，她更没有理由外出。我估计她还在一楼，只是把助听器摘了，所以没听到我们的呼唤。
换言之，得有人下去救她。
可是……
流浪狗并不可怕，人有能力与之搏斗，就是怕被咬后得狂犬病。小塘医院里没有狂犬病疫苗，不，本来有的，但连同麻醉药这些药品一同被人拿走了。这么一想，搜刮小塘医院的人不是随意而为，而是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大家能确定进来了多少条流浪狗吗？”
我问向在场的人。
“不超过十条。”孙毅杰答道，随后又反问：“不过你要干嘛？”
“我要下楼查看情况。”我说。
“你是真疯了。就这么着急去送死？”
孙毅杰调侃道。
却也是一种关心，很难让人为此生气。
“我没疯。楼下终究是一群流浪狗，不是一群野狗、鬣狗之流。莫不是它们数量惊人，大家也不会像这样慌张的吧。现在大部分都被挡在建筑外，下面只有区区不到十条，不必过于害怕。”
我这么说。
豪言壮志。
实际内心正在打着鼓。
“我陪你一起去。”
正打算动身，令我担忧的声音出现了。
“不行。”
我回绝提出要一同动身的杜莱优。
如果说有什么比自身的安危更重要，那莫过于杜莱优的安危。
“我只是去探查情况，并不是要逞英雄。很快就回来。”
“给你。”
杜莱优把手枪递过来。
“给我我也不会用。”
我笑着对她摆了摆手，随后从栏杆翻身下到下方的楼梯。
一楼环境有些阴暗，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大厅里面照。
“左千子——！左千子——！”
我扯开嗓子喊了几声。
几声呼喊都没人回应，我只好步下台阶，下到一楼。
一楼布局不复杂，就餐大厅、东北角的公共卫生间、东南角占地十几平的杂货店、正对楼梯的十多个打饭橱窗、橱窗后方的厨房、厨房里面的冷库……差不多就这些。
就餐大厅被一些半人高的装饰物分割，光凭肉眼无法一览全局，就从声音判断，未闻左千子的惨叫声，倒是听到杂货店那边有东西被扒拉的声音。
我不敢再深入。都说咬人的狗不会吠，若真如此，就是敌在暗，我在明，贸然深入恐怕会遭到偷袭。
于是又呼唤几声，确认没有回应之后便折返回二楼。
“怎么样？什么情况？”
孙毅杰把我拽上去并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见到人，估计躲在厨房或厕所里了。”
“数清楚有几只流浪狗没。”
“障碍物太多了，看不太清。不过这些流浪狗似乎是被食物吸引过来。”
在我和孙毅杰对话期间，其他人也开始讨论起来。
“现在怎么办，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狗只会追跑动的人，慢慢走动，或许它们不会注意到我们。”
“就算用这个办法解救出左千子，之后呢？饮用水，发电机都在一楼，不夺回这个地方，我们要活活渴死。”
“说不定等明天一到，包围三饭的流浪狗就都离开，到时候再打开门让一楼的流浪狗自行离开便可。”
“未免太过乐观了吧。万一包围我们的流浪狗一直不离开，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救援左千子的时间。”
“这一层绝对不能丢。生活用水、肉类蔬菜、煤气瓶等等从其他地方收集回来的物资都运至这一层，没有这些物资，光靠四楼启航超市的商品哪里过得下去。就单说洗澡这事，这么热的天不洗澡哪里能行。”
“对。肯定要夺回来，而且必须在今晚夺回来，冷库里的肉还等着供电呢，今晚不供上电，明天就得臭了，以后都别指望有肉吃。”
“谁说没肉，那么多现成的狗肉在这呢。”
“你敢吃吗。万一有狂犬病或是其他病毒，你就等着埋地里吧。”
…………
…………
讨论热烈，却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我注意到杜莱优不见了，纳闷她去了哪里的时候，有四人从楼上下来，杜莱优在其中。
他们都抱有东西，但这些东西中除木棒能让人看得出有啥用途之外，其余的东西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