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
我远远地就看到杜莱优倚在酸奶店门口笑脸迎着我。
“你是在帮我解围?”
待我靠近时杜莱优问。
“诶……我是不是有些自作聪明、多管闲事了。”
“对呀!难得的脱单机会被你搅黄咯!”
看来我的自作主张并没有给杜莱优带来困扰,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开玩笑。
“你就别祸害别人了。”
于是我也开起玩笑。
“那我来祸害你如何?”
杜莱优说着直接扑我身上来。
她眼神充满着独特的风情,迷人而妩媚,让我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和她对视几秒之后,她突然吻了过来。
不,与其说吻,不如说咬。
杜莱优如同咬苹果一样咬着我的嘴唇。
我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也不知道这个不像吻的吻代表的含义,直到下嘴唇出血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这样可不行哦,不可以随便亲女孩子的嘴。”
嘴唇离开我的嘴唇后,杜莱优这么说。
她的突然装傻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那么明目张胆。
“慢着,难道是我记忆出错了吗?明明是你主动亲的我,而且那都不能算是亲,我的嘴唇都破了。”
“看来是你记错了。”
“原来是我记错……才不是这样子呢。”
啊啊啊!
好好的气氛被杜莱优破坏了,她的不认真让我感到生气。
“那肯定是天气太热,我误把你的嘴唇当成雪糕了。”
“给我认真一点。”
“嘻嘻!”
杜莱优傻笑几声,接着右手做出手势,示意我把脸伸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就把脸伸了过去。
然后——
啪!
杜莱优扇了我一巴掌。
一记响亮的耳光。
预料不到的情况。
扇得我不知所措。
且不明所以。
前后的巨大落差甚至让我感到沮丧。
杜莱优却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就是怕这一巴掌扇得你太疼,所以才亲你一口。这叫先甜后苦,搅在一起不苦不甜。”
杜莱优收起笑容这么说。
我却完全不明白里头的意思。
而且,一般不都是先苦后甜吗。我怎么感觉杜莱优像是在蒙我。
“所以……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你和渔子霏发生的事,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咯。”
咦咦咦!
杜莱优知道了?
知道我抱了渔子霏?
知道渔子霏在我身上留下的牙印?
不对,就算如此,这些事情值得那么生气吗?
“好啦!下去帮我打点水下来吧,渔子霏那一份也顺便一起。等她回来我要和她一起洗澡。”
“…………?”
杜莱优难道也要“追责”渔子霏?
还是在浴室里?
“不用担心,我不会对渔子霏用粗啦,再说我可打不过她。我是有事想要和她确认。”
杜莱优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般说道。
“……没问题,我这就下去。”
我应承着,随后提桶下楼。
一路上我都在回味着这个不像吻的吻,但可恨的是,那一巴掌总能打断各种不好的邪想。
不过,这能用“可恨”来形容吗?
到头来,我压根不知道我和杜莱优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嗯~~
心烦!
杜莱优的别具一格总是让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思。
一楼。
下来打洗澡水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总的来说是由于整日燥热,睡觉之前洗澡才能最大限度让自己以整洁的身体入睡,不至于做无用功,同时可以略微提高睡眠质量。
各自洗澡的地方没有硬性规定,也就是说爱去哪里洗就去哪里洗。不过一般都会选择去三楼的公共卫生间。
我和杜莱优、渔子霏洗澡的地方也在三楼,住所对面的糖水店,店铺原先由工商管理系的学长学姐们经营,布局和所住的酸奶店基本相同,在三楼出入口靠左的第二间。
下楼梯的时候多次看到一个男生提着两个桶的情况。一个人的洗澡份额一个脸盆来装绰绰有余,想必他们也是在帮女生提水。
其实半盆水对于女生来说不算太重,但是一来一回,身上产生的热量也足够让人难受好一会,所以寻求男生的帮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何况集体当中的情侣确实有点多,特别是二班。
但也不仅仅是情侣之间的互帮互助,像是没有谈恋爱的李鸿明,他已经走了两个来回了,每次桶里的水都满满当当。
真是对应那句话——老好人总是吃亏得多。
王浩华正在指挥现场的秩序,有另外两人在帮忙,一人分水,一人在登记。汗水早已打湿他们的衣裳,衣服看起来厚重了许多,大滴大滴的汗珠淅沥沥地从他们的脸上落下。
见此情景,在场的人都比较自律,没有出现插队和抱怨水量太少等现象。
下来一楼的也不都是打水的人。像是表白失败的周昌明就不是下来打水的。他拉着两个小伙伴(宋宝军、张家明)往楼上搬着啤酒,总共三箱。
路过他们旁边时,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估计已经喝过一轮。他们这是要借酒消愁,不醉不休吗?
看来不禁酒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周昌明像是这么脆弱的人吗?我看不像,他反而是大胆、自信满满的人,不会轻易被挫折打倒。他们几人给我的整体感觉就好像是主角不伤心,旁人替主角伤心似的。
我排上打水的队伍,隔着柴油发电机的噪音,也能听到大多数人都在回味着方才文娱晚会上发生的事情。
周昌明表白失败的窘态、吴国富惨无人道的死亡方式、成果的不会看气氛……总之,鲜有人讨论杜莱优,从结果而言,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这些话题估计会存在好长一段时间,毕竟这是难得的解闷话题。
我提上三人份的水往楼上走。
这是被困在三号饭堂的第二个晚上。
尽管天气炎热,活动空间受限,但对我而言影响不大,我是一个很容易习惯某一种作息的人,相应的我讨厌和害怕改变已经养成的作息习惯。
但就目前而言,我享受现在的生活。
就这点来看,我果然是一个另类和不合群的人。
不过,每当我祈愿往后的日子都能如常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每当我感到幸福的时候,幸福很快就转瞬即逝。幸福在我身上从来留不住,这时我能感到幸福,那意味着不久的将来我会承受与之相等的不幸。
三楼。
渔子霏已经从启航超市回来,她的气色越来越好,正和杜莱优在住所门外聊着天。
她们看见我提着水进入到糖水店,动作一致地纷纷准备起来。
回想起来,杜莱优说的是她要和渔子霏一起洗澡……
咦?
难道说女生一起洗澡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不,重点应该在于杜莱优要向渔子霏确认什么。
总之,在她们洗澡期间,我按照惯例守在门外。
从我的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玻璃大门外聚集成堆的流浪狗们。它们有增无减,一个个都死盯着门里面的情况,好像随时要冲进来把我们吃掉。
先前我们无法躲藏,明目张胆地告诉外界:我们就在这,有本事过来。时刻过得提心吊胆。
现在不用怕外来人了,外面那一层层“保护伞”将我们与外界彻底隔开,使这里成为校园内最安全的地方。
想来歌德诗提出组成先头部队,或许其中就有“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考量。前去YGA实验基地的这些人说不定会抛弃我们,毕竟基地设备齐全且先进,无需那么多人操作也能运行。何况,返程是势必要承担死亡风险,真的会有人舍身取义?
“不行!不行!”
我的想法太黑暗了,到头来我还是不肯相信歌德诗的说辞。
不,我是不相信会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里间的两人一边洗澡一边闲聊,出于尊重我没有仔细听她们的对话,不知不觉间才发现她们说到了我。
“成果,你也会写歌给我吗?”
杜莱优向外面的我问道。
写歌!?
我连唱都不行,更别提写歌了。
“我五音不全,更不会写歌。”
感觉这样说会令杜莱优失望,于是赶紧补充道:
“念几句诗倒是会。”
“哈哈!”
杜莱优发出爽朗的笑声。
“好呀!好呀!快念,快念!”
“我也想听。”渔子霏也兴致盎然地说道。
“呃……”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打肿脸充胖子了。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面子可不能丢。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搜刮脑海中的词汇,现场作道:
“每当望着你的背影,
都等那回眸一笑。
不敢上前,
只想静静地等待。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爱,
不敢奢望来世,
只许今生执手相随。”
“是现场作的吗?”渔子霏好奇地问道。
“嗯——好像一般般。我再来一首。”
我想了想,又念道:
“你不经意的回眸一笑
在那仲夏的夜晚摄走了我的魂魄,
从此我再也看不懂其它的美。
在你清澈如明镜的眼睛里,
没有涟漪,看不见浑浊的我。
多次的遇见,只当作是黄粱美梦,
不敢奢求。
偶尔转身回望,
静待你背影的残痕消失在眼前。”
“是上一首诗的延伸?”杜莱优问。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应该是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不是,只是想起往事有感而发啦。”
“往事?”
“啊。往事。”
说起这件往事,我脑海里闪烁着一个人的背影。
“不够。再来一首。”
难得情感涌上心头,我便没有推托,当即又作道:
“看清你的样子时,
你却从我身边轻轻划过,
不留痕迹,就像两个陌生人。
当我反应过来,欲言却又止。
微微张开的嘴唇,道不出的那句话。
回头寻找,只剩下你的背影,
任随你的远去。
每次的偶然遇见,
每次的擦身而过,
每次的回眸寻找,
每次的感叹,
已像这雨滴般浸湿我的世界。”
“诗里不敢靠近的那个人,爱慕着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吧?”
杜莱优走出来,站在我身旁。
我蹲在地上,所以她的小腿贴在我的手臂上。
“所以那个人是谁?”
她突然话锋一转,犀利地问道。
“呃……这个……”
我才反应过来。
我把情感以诗的形式表达出来了。
“……她……是少年心中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