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距昨晚宾果被杀害一事已过去6个小时。
我在打早餐的时候，听其他人说，事件最终是以不欢而散结束。为了了解陈广莉现况，我吃过早餐便去厨房找左千子。
一日三餐和洗漱洗澡都必须下到一楼，而左千子长期待在一楼，所以每个人的动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至于为何不直接询问陈广莉本人……
那是因为我不擅长与不熟悉的人交流，更别提是与不熟悉且又处于悲伤中的人交流。
推开厨房门，左千子果然在里面。她满头大汗，发丝贴在脸上，像刚洗完头似的。
之前吕美娟控诉左千子穿着单薄，容易勾引男人，把左千子气得直接晕过去。左千子身体恢复后，也不计较，继续做回伙食负责人，不过自那以后多了一条围裙在身上。
穿围裙进厨房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在如同火炉一样的厨房里，多一条围裙相当于多了一件羽绒服，中暑的风险也会变大，并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事，反而是事关重大的事。
显然，左千子妥协了，被吕美娟的话语影响，做出妥协。
我往里走。
左千子摘了助听器，正在打理一盆用绿豆发的绿豆芽，不知道我进来了。我走到她右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
不小心又把她吓到了。
说起来，缺少听力真的很难感知到外界的变化。我这一下对正常人而言就好比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是真的很容易被吓到。
“……成果！吓我一跳！”
“对不起，不是成心要吓你。”
我看向左千子正在打理的那盆绿豆芽。
“绿豆芽发得真不错耶，快可以吃了吧。”
左千子戴上助听器，听到我说绿豆芽不错，回道：“快了，可惜细了一点，感觉它们不怎么吸收水分。”
“瘦子豆芽也是豆芽。能吃就行。”
“噗～”
左千子似乎被“瘦子豆芽”的称谓戳中了笑点，噗嗤一声，低头小声笑了起来。
“……那是不是还有胖子豆芽。”
片晌，她打趣道。
“说到胖子豆芽，我脑海里出现了花生芽的身影。感觉花生芽就像是发胖的绿豆芽。哎！是不是也可以用花生发花生芽？”
“我也不清楚耶，感觉可以尝试一下。”
“花生芽可好吃咯。”
“提到吃的，你的眼睛好像一下子亮了起来。”
“因为口腹之欲最容易满足。就算身无分文，穷困落魄，在大热天口干舌燥的时候来上一杯清水那也是最顶级的享受。”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口渴了。”
说罢，左千子舔了一下嘴唇。
头发濡湿的她再配上这个动作，我好像有点儿明白在穿着上吕美娟为何只针对左千子一人。此时的左千子魅力真的有点儿大，不愧是环保系四大美女之一。
“怎么了？”
“啊～……”
糟糕！我看走神了。
“……没什么，提到人的欲望，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你是说广莉养的泰迪犬被残忍杀害一事。”
“嗯。说起来……陈广莉有下来吃早餐吗？”
“没有。我是最早到一楼的，期间没有见她下来过。”
“没有啊……。之前她都是一大早就带着宾果各个楼层走动。”
“碰到这种事一般很难立马走过来。人的心灵很脆弱，稍微一碰就会碎。”
“…………”
由左千子说这番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了。她经历过的事情可比陈广莉现在经历的悲怆得多。不过——
这不代表可以无视陈广莉的感受。
我小时候家里前前后后养过好几条中华田园犬，其中有一条是非正常死亡——被毒死，我为此伤心了好久。可以想象，主人亲眼见到当成宝贝一样饲养的宠物犬被人玩弄至死时的那种无助和愤慨，所以我能理解陈广莉的心情。
“说起来，成果好像对谁都很关心呢。”
“嗯嗯？没有吧，我没有对谁都很关心。问陈广莉的事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或者说我只是好多管闲事。”
“通常热心肠的人都是爱好多管闲事的人。两个词就像是孪生姊妹一样。”
“不不不，你太抬举我了。我这也不能算是热心肠，毕竟我什么都没做，光出一张嘴。所谓的热心肠应该像李鸿明那样，用行动来说话。”
“你不应该妄自菲薄。成果，你有点把自己看太低了。不，你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看太低了，好像比谁都要低人一等似的。”
“有…………吗？”
但我怎么感觉妄自菲薄的人是左千子。她明明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智慧都足以让她有自信的资本，可她就是自信不起来。比我还要不自信。
我想起18天前杜莱优对左千子的评价。她说左千子过度在意自身的缺陷，从而忽略了自身的优势。
嗯……咦！
我好像有点儿理解杜莱优说的话了。
“呜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有点儿太得意忘形了。我不应该对成果指手画脚。”
“没事。不用这么敏感啦。”
我说。
“话说回来，是不是只有我一人询问过陈广莉的现况。”
“嗯。是的。”
“有一件事我不太确定。女生的寝室都是彼此相邻……啊，我说的是过去，不是现在。你们女生对陈广莉在宿舍养狗一事意见大吗？”
“嗯？”
左千子歪头。
“是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小动物，或者更具体点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宠物犬。时不时的狗吠声、到处飞舞的狗毛、过度热情的舔舐和扒拉……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何况除了主人没有人有义务接受这些。”
“有。”左千子点头，“宿舍严禁饲养小动物，一旦被宿管发现不止会被严重警告，所饲养宠物还会被没收。因此广莉很少带宾果外出宿舍楼，平常都是放任它在寝室所在楼层溜达和方便。这本也没什么，饲养宠物的人又不止她一人，但广莉不勤于打扫和清洁，所以其他女生对此意见都很大。不过……没有人会较真举报就是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大家为何会这么冷漠了。”
女生早就有意见，而男生算是事不关己，于是只见到正义感十足的渔子霏，和与周昌明等人结怨的易天出言抗议。
换个角度来讲：陈广莉孤立无援。
纵使她心里非常委屈。
纵使宾果被杀害一事性质十分恶劣。
“我觉得大家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啦。”
左千子这么说。
温柔的说法。
“或许吧。”
我接着又说：
“在封闭的恶劣环境下，身心本就饱受着折磨，如今还碰上这种事，我真担心陈广莉的精神状态。”
不，这个说法太假惺惺了。
我或许并不担心陈广莉，担心的只有这件事对渔子霏和杜莱优可能会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