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辰殿
苏黎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慢悠悠吹了吹，才送到嘴边，低头轻抿了一口。
“苏黎，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求陪在阿澜身边，聊此余生。只要你答应这个要求，本王会全力辅佐蔺煜，不管他是要继位还是要立你为后，本王都可以帮他扫清障碍。”
季靳尧坐在他对面，整个人看着比之前消瘦了一大圈，眼底一片青黑色，眉眼间也染满了倦色。
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并不好。
苏黎抬头看他，“王爷所谓的陪，就是将傅先生放在冰棺里，用着那些防止他尸身腐败的珍贵药材，永远将他困在厉王府，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这两天他还是透过光幕看过傅澜那边情况的，知道傅澜被放进了冰棺，季靳尧但凡在王府，都会亲自陪着。若是不在，也会派心腹陪在一边，像是时刻防备着什么。
听到他的话，季靳尧唇线往下压了压，有些落寞地勾了勾唇，“等过阵子，本王会让阿澜入土为安的，余生，本王也只想守在他的坟前，就这么陪着他就行了。但本王不能接受，阿澜跟茹月合葬。
苏黎，茹月一直以来只是将阿澜当做她的朋友，她对阿澜没有男女之情，她爱的人是皇兄。你现在要将他们合葬在一起，也不是强人所难吗？”
茹月如果不爱季博瞻，当初将腹中的孩子流掉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地生下来。而季博瞻不爱她，也不会在临死之前，将那半块虎符给蔺煜。
苏黎握着杯子的指尖顿了顿，他就是知道茹月不爱傅澜，才会这么犹豫不决的。
他答应了傅澜，不帮他，自己心里过不去，可帮了，茹月又真的愿意吗？
好像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他重重抿了抿唇，看着季靳尧的眼神很复杂，半晌之后，才轻声道：“这是我答应傅先生的，如果我食言，傅先生会难过的。”
那可是傅澜临死前唯一的愿望！
苏黎说完这话，室内一阵死寂，他看向季靳尧，明明表情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可整个人周身那股落寞的气息好像一下子变得浓郁了许多。
“阿澜……他恨我……”
似低喃般的声音响起。
季靳尧的嗓音哑得过分，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我从前太自负了，看上了什么都要得到，是我先喜欢阿澜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不顾他的一员，用他的家人威胁，将他困在了我的身边。我以为这么多年下来，他心里多少是有我的……
但我没想过，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他心里凭什么有我！是我错了，我该把什么都跟阿澜说清楚的，我认定了他，就不该有别人的。”
苏黎此时才恍然发现季靳尧的自称变了，从“本王”变成了“我”，他此刻黯然的语气，落寞的声音，不像从前那个高高在上、野心勃勃的王爷，只像一个爱而不得又永失所爱的可怜人。
他心底轻啧一声。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傅澜人都死了，季靳尧摆出这副样子又给谁看呢。
似乎是察觉到苏黎没有反应，季靳尧脸上神色又稍稍变了变，再次正色道：“本王听韩相说蔺煜要立你为后，你想过没有，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会遇到多大的阻力？不说本王，光朝中那些个顽固不化的大臣，都够他应付的了。
就算韩相认你为义子，处处为你谋划，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男子，永远不可能为蔺煜诞下子嗣的事实。苏黎，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辛苦筹谋得来的一切，因为你，功亏一篑吗？”
“呵，”苏黎轻哼一声，“王爷这是示弱没用，又打算威胁我了吗？我与少爷的事情就不劳王爷操心了，至于傅先生，我答应他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阻碍，我都不会食言的。”
即便不让傅澜和茹月合葬，他也不会放任傅澜的尸身继续留在厉王府，他会带傅澜离开。
谈判到了这个时候，相当于彻底破裂了。
季靳尧面沉如水，看向苏黎的那双眼睛，阴鸷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所以你是非要跟本王作对到底了？”
苏黎抿唇不语，但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白了。
“好，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季靳尧扔下一句冷冰冰的威胁，甩袖就走。
苏黎看着他的背影，立马吩咐自家小系统，“33，盯着点傅先生那边的情况，只要盯着他的人开一点小差，就立马通知我。”
他不能明着强抢，给季靳尧一个造反的理由，但却可以利用王府守备薄弱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傅澜的尸身带走。
【好的，宿主，我知道了。】
……
葬礼的日子定下来之后，举国哀悼，蔺煜的身份也被公之于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季博瞻的儿子，也是即将继位的新帝。
关于未来新帝的一些消息，也慢慢在民间流传开。
但蔺煜早就有了应对之策，故意散布出来很多对他极为有利的流言，牢牢将舆论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苏黎经常开光幕去听百姓私底下的议论，倒是没听到什么诋毁或者不喜蔺煜的话，一直到葬礼结束，民间关于蔺煜的消息都非常正面。
直到有传言说，蔺煜要在继位大典的时候，立一个男子为后。
“真的假的？立男后，这太荒谬了吧！”
“听说这个未来男后是韩相的义子，长得倾国倾城，美貌更胜女子，而且德才兼备，和新帝的感情也极为深厚。”
“韩相的义子？韩相什么时候有了义子？”
“说是当初跟着新帝一起从宁城来京都的，一直跟新帝在一起，不离不弃的。新帝也重情义，没想到会在继位大典直接立男后。虽然听着有些荒谬，可我却觉得新帝得到滔天的权势之后都没抛弃身边相爱之人，至少证明新帝的人品德行都没有问题。”
“都是谣言，谁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诋毁新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