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的瞳孔在血泊中重新聚焦。
她躺在礼堂舞台中央，穹顶垂下的吊灯摇晃着血红的光，每一盏灯罩都由头骨制成，下颌骨咬合的电线滋滋作响。地板上黏着胎盘般的黏膜，随她的挣扎收缩蠕动。舞台幕布是整张缝合的人皮，幕布褶皱间渗出黄浊羊水，淋湿了她的校服——那件本该属于林小满的蓝白条纹校服，此刻正紧紧裹在她身上，胸口的学号被血污浸成“2040317”。
“周老师，该谢幕了。”
林小满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周敏抬头望去，座椅上密密麻麻摆着玻璃奶瓶，每个瓶内泡着婴儿的残肢，断指上套着微型教师工牌。最前排的奶瓶突然炸裂，碎玻璃在空中凝成父亲的剪影，他的手术刀划开幕布，露出后台堆积如山的胎盘——每个胎盘上都烙着周家祖辈的姓名。
周敏的喉咙涌出铁锈味。
她吐出半截脐带，末端连着颗干瘪的心脏。心脏表面的血管突然虬结，在地面爬出“回”字血痕。血痕中央的地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的环形墓室——三十七口黑棺竖立成钟表刻度，棺材表面钉满数学考卷，考卷上的红叉裂成伤口，渗出浑浊的脑脊液。
墓室中央悬着口水晶棺。
棺内躺着穿婚纱的少女，头纱下是周敏母亲年轻的脸。她双手交叠在腹部，掌中攥着把沾血的教鞭，鞭身缠绕的正是周敏出生时被剪断的脐带。棺盖上刻着族谱，最新一行字迹未干：“周敏，生于1993年9月17日，卒于2023年9月17日”。
“这是你的婚房。”
林小满突然出现在水晶棺旁，腐烂的手指划过棺盖。她掀开母亲的婚纱下摆，露出森森白骨——盆骨处卡着块黑板碎片，粉笔字记录着周敏每次月经的日期，旁边标注“最佳受孕时机”。
周敏的校服裙突然燃起青焰。
火焰舔舐皮肤却不觉疼痛，烧焦的布料灰烬中露出寿衣纹路。她扑向墓室出口，却被脐带缠住脚踝。每口黑棺应声开启，棺内伸出青紫的婴儿手臂，抓着她的头发拖向水晶棺。挣扎间她撞翻一口棺材，腐臭的试卷倾泻而出——全是她批改过的林小满的作业，分数栏被修改成死亡时间。
墓室墙壁渗出初乳般的液体。
液体漫过周敏的脚背，浮现出三十七场分娩场景：每任周家女性都在第七中学的礼堂生产，接生者是自己的丈夫，而婴儿的啼哭声被制成上下课铃声。她在黏液中看到自己出生的影像——父亲将她的胎盘剁碎，混入水泥砌进204教室的墙壁。
水晶棺突然灌满福尔马林。
母亲的尸体睁眼坐起，教鞭甩出破空声。周敏的额头裂开血口，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墨汁——那是她批改作业用的红墨水，在地面汇成校徽图案。墨迹中浮出无数张学生脸，他们撕扯自己的头皮，露出颅骨内嵌的机械齿轮，齿轮上刻着周敏的指纹。
“家族需要新鲜祭品。”
母亲的声音混着玻璃摩擦声。她的白骨手指插入周敏的腹部，扯出一团缠绕着黑发的血肉——那是未成形的胎儿，脐带末端系着林小满的帆布鞋。胎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周敏坠楼的画面：三年前的204窗口，她自己的手正将“周敏”推下。
墓室开始旋转。
黑棺上的考卷脱落，在空中拼成毕业证书。周敏的姓名在证书上灼烧，灰烬飘落处露出真实姓名——“林小满”。她扑向水晶棺的族谱，用带血的手指划烂“周敏”二字，刻痕下渗出青黑色的旧血，逐渐显现出被覆盖的“林小满 2007-2023”。
吊灯突然全数爆裂。
黑暗中，三十七口黑棺里的婴儿啼哭汇成校歌。周敏在血泊中摸到林小满的帆布鞋，鞋底蝴蝶结压痕突然蠕动——那是用胎毛编织的符咒，此刻正一根根扎进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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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的指尖被胎毛符咒刺穿，血珠滴落的瞬间，整间墓室轰然塌陷。
她坠入生物实验室的地下夹层，摔进粘稠的培养液池。淡绿色液体中悬浮着人体组织碎块，每块碎肉都贴着标签——ot周敏 声带样本-2015ot、ot林小满 视网膜细胞-2023ot。墙上的培养罐突然亮起冷光，三百个胚胎在罐中睁眼，脐带纠缠成第七中学的校徽纹路。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喘息。
周敏挣扎着爬出液池，白大褂下摆滴落的液体在地面爬出DNA螺旋。她的脚印突然开始自主移动，像有生命般走向标本柜。柜门自动弹开，解剖刀从铁盘上竖立而起，刀刃映出她脖颈处的缝合线——线头正一根根崩断，露出下方青紫色的ot林小满ot刺青。
ot细胞活性检测通过。ot
广播声炸响的瞬间，所有培养罐的胚胎同步咧嘴。它们的乳牙咬破玻璃，脐带如毒蛇般窜出，将周敏拖向中央解剖台。台面固定带自行扣住她的四肢，无影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灯罩上粘满人皮考卷，压轴题的题干正在渗血：
【证明题】请用数学归纳法证明：周敏是第37代祭品
冷藏库的门缓缓滑开。
三十七具教师尸体推着器械车走来，他们的胸腔裂口处伸出显微镜臂，镜头上沾着脑浆。周敏的头皮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尸体们正用镊子拔下她的头发，发根连着头皮细胞被制成玻片标本。当她看向显微镜时，目镜里的画面让她胃部痉挛：
每个细胞核内都蜷缩着微型林小满，她们用脐带在染色体上刻字。
刻痕内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日记：ot今天周老师让我吃药，说吃完就能变成好孩子。ot
实验室的白板突然渗出黑色黏液。
黏液汇聚成周敏父亲的脸，他的舌头是截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实验记录：祭品人格覆盖进度98】。字迹未干，周敏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刺痛，童年记忆如病毒般入侵——
她看见ot自己ot跪在父亲脚边，将林小满的日记本一页页吞下。
纸页在胃液中溶解，墨迹顺着血管爬上大脑皮层。
ot认知矫正完成。ot
父亲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周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发现那些胚胎培养罐的标签正在变化——ot周敏ot的名字褪色成ot林小满ot，而最新一批罐体标注着ot204教室 2023年9月18日ot。
离心机突然疯狂旋转。
血样试管炸裂成锋利玻璃雨，周敏翻滚躲闪时撞翻冷藏柜。柜内滚出颗完整的人脑，脑沟回上插满电极，显示屏跳动着熟悉的脑电波——正是林小满葬礼当天的监护仪记录。当她触碰额叶时，整间实验室的灯光骤暗，记忆如电流般贯入：
三年前的深夜，父亲将昏迷的ot林小满ot绑在解剖台。
他的手术刀划开少女的头皮，将周敏的脑组织植入其颅腔。
ot从今天起，你就是周敏。ot
父亲的声音混着电锯轰鸣。少女的尖叫声被录音设备吸收，转化为上下课铃声的音频素材。
周敏的喉咙涌出腥甜。
她疯狂抓挠脖颈处的刺青，皮肤下露出缝合线的蓝光。培养罐里的胚胎集体啼哭，声波震碎玻璃，三百个ot林小满ot的克隆体在黏液里爬行。她们的手指点在地面，血痕汇成家族契约的补充条款：
【祭品义务】每代ot周敏ot需亲手制造下一代ot林小满】
通风管突然坠下条校服裙。
蓝白条纹的裙摆裹住周敏，布料内侧缝着张陈旧照片——真正的林小满在镜头前微笑，而她身后的镜子里，周敏的父亲正将注射器扎进少女后颈。
实验室的门轰然洞开。
月光下站着三十七个穿寿衣的身影，她们掀开头巾，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的ot周敏ot。最年长的老妪举起枯手，掌心托着颗跳动的心脏：ot该喂校魂了。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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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的脚踝被寿衣老妪的枯手攥住，拖向礼堂地下室。
腐朽的木梯每踩一步都渗出黑血，台阶缝隙里嵌着乳牙与指甲的混合物。地下室的铁门刻满符咒，门环是两枚锈蚀的铜铃——正是火化林小满时，周敏亲手系在她脚踝的葬铃。
门内涌出浓重的血腥气。
三百盏尸油灯在黑暗中次第亮起，映出周家祖祠的全貌——祠堂梁柱由人骨榫接而成，供桌上摆着三十七个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张完整的人脸皮。周敏的视线扫过牌位，最末位的灵牌突然炸裂，木屑拼成她的遗照，死亡日期是明天的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ot磕头。ot
三十七道声音从陶瓮中传出。周敏的膝盖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青砖裂开蛛网纹，裂缝里伸出婴儿手臂，抓着她额头猛撞向供桌。鲜血溅在陶瓮的瞬间，封口的人脸皮突然睁开眼，瓮内传出吞咽声——每只陶瓮都在吸食她的血。
供桌下的暗格弹开。
周敏摸到本泛黄的族谱，书页是鞣制的人皮，字迹用胎血书写。翻到最新一页时，她的血滴在空白处，墨迹自动浮现：【周敏（林小满），生于谎言，死于真相】。祠堂梁柱突然嘎吱作响，人骨关节扭动重组，拼出一具十米高的骷髅——头骨嵌着初代周家祖母的银发簪，肋骨间悬挂七中学的铜钟。
骷髅的手掌拍向供桌。
陶瓮集体炸裂，三十七张人脸皮飞向周敏，黏在她皮肤上疯狂蠕动。每张脸皮都在嘶吼不同年代的临终遗言：ot为什么要选我！otot妈妈救我！ot最内层的人脸突然安静——那是林小满的脸，嘴角撕裂到耳根：ot老师，现在轮到你了。ot
祠堂地面裂开血池。
周敏坠入粘稠的血浆，池底堆满女婴的骸骨，每具骸骨的手腕都系着红绳。她的指尖触到块冰凉的玉牌，捞起发现是第七中学的建校基石——玉石内部冻着个胎儿，脖颈缠着脐带，带子上用金粉写着ot周敏 1903-1903ot。
血池突然沸腾。
骸骨们的手穿透周敏的腹腔，扯出团缠绕头发的血肉。那团血肉展开成第七中学的俯瞰图，每间教室都标着死亡人数，204教室的位置钉着枚银簪——正是骷髅头骨上的那支。簪尖突然滴落黑血，血珠在空中膨胀成镜子，映出周敏从未见过的真相：
初代祖母跪在祠堂，将亲生女儿的头骨砌入地基。
女童的怨气渗入泥土，百年间所有在此诞下的周家女婴，都是她转生的容器。
ot你不过是借尸还魂的伥鬼。ot
林小满的声音从银簪传出。周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祠堂的牌位纷纷炸裂，骨灰凝成三十七道鬼影——历代被献祭的ot周敏ot们围住血池，她们撕开寿衣，露出腹腔的空洞：ot该把子宫还给我们了。ot
周敏的校服突然自燃。
火焰烧焦皮肤却无痛感，灰烬中露出绣满咒文的殓衣。她爬出血池时，祠堂的梁柱轰然倒塌，骷髅骨架坠入血池，初代祖母的头骨滚到她脚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蜈蚣，虫身拼成四个字：
以血还血
供桌下的暗格再次弹开。
周敏摸到把生锈的剪刀——正是林小满自杀前剪断电话线的凶器。剪刀突然自主活动，刃口对准她的喉咙。镜中的初代祖母在此时抬手，与周敏的动作完全同步。
ot杀了我，诅咒也不会终结。ot
林小满的鬼魂从镜中渗出，腐烂的手覆上周敏的手背：ot但你可以让她们永远记得——ot
剪刀刺入血肉的闷响中，祠堂所有尸油灯同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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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贯穿喉管的瞬间，周敏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黑暗中有冰冷的液体灌入伤口，她睁开被血糊住的眼，发现自己悬在礼堂穹顶的吊灯上。脚下不是地板，而是一面巨大的血镜，镜中倒映着无数个祠堂，每个祠堂里都有个ot周敏ot正将剪刀刺入喉咙。
吊灯的骨链突然断裂。
周敏坠入血镜，镜面却像水面般漾开波纹。她在血水中下沉时，看见镜底沉着三十七具穿校服的骸骨，每具骸骨的指节都缠着红绳——绳结系法与她儿时父亲教的一模一样。最深处躺着具怀抱婴儿的骨骸，银簪贯穿母女二人的头骨，簪尖刺破的镜面缺口外，隐约可见第七中学的操场。
ot这是第一百次轮回。ot
林小满的声音从银簪缺口传来。周敏的伤口突然涌出黑发，发丝缠住银簪强行撬动。镜面裂痕蔓延的刹那，整座祠堂轰然倾塌，砖瓦化为指甲与牙齿的洪流，将她冲入初代祖母的墓室。
墓室中央的铜棺钉满学生证。
棺盖移开的瞬间，腐臭的阴风掀开周敏的殓衣。棺内没有尸骸，只有面锈蚀的铜镜，镜框镶着三十七颗带血乳牙。当她触碰镜面时，铜镜突然软化，变成粘稠的血浆包裹全身——
她变成了1903年的初代祖母。
怀抱着啼哭的女婴站在祠堂地基前，手中的银簪不受控制地刺向婴儿太阳穴。女婴的瞳孔映出她的脸，那张脸突然扭曲成林小满的模样：ot娘，疼。ot
墓室墙壁渗出黑色经血。
血珠在空中凝成历代周家男性的脸，他们齐声念诵镇魂咒。周敏的手腕被无形之力拉扯，银簪即将刺破女婴颅骨的瞬间，棺中铜镜突然映出真相——女婴后颈有块蝶形胎记，与林小满尸体上的尸斑形状完全相同。
ot你才是最初的祭品！ot
林小满的尖叫震碎铜镜。周敏怀中的女婴突然腐烂，银簪调转方向刺入她自己的眼球。剧痛中时空再度扭曲，她跪在204教室地板上，面前摆着林小满的验尸报告。报告照片上的尸体翻转过来，背面的解剖图显示——
林小满的颈椎处嵌着半截银簪，簪尖刻着ot周敏1903ot。
窗外下起血雨。
雨滴打在窗台积成血字：【每代周敏皆杀林小满，每代林小满皆成周敏】。周敏的指甲抠进眼窝，挖出沾血的银簪碎片，碎片上的反光映出三年前雨夜：
她穿着林小满的校服站在天台边缘，身后站着拿剪刀的父亲。
ot跳下去，ot父亲的声音混着雷声，ot你就是下一任周敏。ot
体育馆方向传来钟鸣。
整栋教学楼开始倾斜，砖石化为骨骸重组。周敏顺着血雨滑向操场，三百个林小满从积水中浮出，她们的脖颈系着红绳，绳结另一端连着周敏的子宫。
初代祖母的银簪突然从云端坠落。
簪尖刺入操场中央的瞬间，所有林小满齐声哀嚎，化为血水渗入地底。周敏的腹部炸开剧痛，一团缠绕黑发的死胎从宫腔滑出，脐带自动系上银簪。
ot该醒了。ot
死胎的手指点在周敏眉心。她最后的视线里，第七中学的牌匾脱落，露出下方被血污掩盖的真相——
林氏宗祠
暴雨冲刷着百年血债，周敏的躯壳在雨中融化，露出下方林小满苍白的脸。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唯有204窗口亮起烛火，映出三十七支滴血的银簪，整整齐齐插在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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