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空调外机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我蹲在玄关清点今天的第七个包裹，指甲划过纸箱边缘时沾到某种胶状物，在节能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这是殡仪馆给遗体补妆用的生物蜡。
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直播平台的私信提示跳出来：
【午夜心跳】打赏了999朵玫瑰
附带留言：ot窗帘该换了，蕾丝缝隙能看到锁骨ot
我下意识裹紧睡袍。阳台晾着的黑色蕾丝窗帘正在滴水，那些水珠坠落的轨迹突然变得刻意，像有人在楼下用激光笔沿着布缝描摹。这个念头让我喉咙发紧，起身时膝盖撞翻了包裹堆。
ot咚ot
最底下的长方形纸箱自己挪动了五公分。暗红色物流单被水渍晕染，ot捷达速运ot的logo像泡发的伤口般肿胀。我注意到寄件日期是三天前的暴雨夜，而签收栏印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血指印。
裁纸刀卡在封口胶带的瞬间，楼道里传来电梯到达的ot叮咚ot声。声控灯应声亮起，黄色光影从门缝渗进来，在地砖上铺开一道渐暗的扇形。有团黑影正停在猫眼前方。
ot苏小姐的快递。ot
沙哑的男声带着鼻腔共鸣，像是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我盯着剧烈颤动的猫眼金属片——这个老式窥视镜需要贴紧才能看见外面，但此刻它正在自动旋转，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指在调整焦距。
纸箱在这时发出气球漏气的嘶响。掀开盖子的刹那，腐坏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泡沫纸里裹着件酒红色真丝睡裙。我触电般松开手，这件衣服的胸口位置有块指甲盖大小的咖啡渍，和我昨天失手打翻马克杯留下的痕迹完全重合。
手机再次震动，物业群消息爆炸般弹出：
ot4栋1602王女士收到断手模型！ot
ot7栋快递站冷藏柜发现带牙印的胸骨！ot
ot所有人立刻检查防盗链！ot
照片里打着马赛克的断手上，美甲图案正和我三天前卸掉的星空渐变款一模一样。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来时，我听见防盗链正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那个送快递的男人，在用指甲轻叩我昨天刚换的C级锁芯。
猫眼突然蒙上雾气。我凑近的瞬间，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填满整个视野，虹膜上粘着片反光的金属屑。在瞳孔收缩的刹那，我认出那是自己直播用的环形补光灯碎片，昨天失踪的那枚螺丝钉正卡在他的眼角膜里。
ot您好像ot
男人的喉结在猫眼外上下滑动，
ot签收了不属于自己的包裹呢。ot
纸箱底部传来黏腻的水声。我低头看见酒红睡裙正在渗出深色液体，泡沫纸的孔隙里伸出几缕打着卷的长发。当手指碰到发丝末梢的毛囊组织时，头顶的感应灯突然熄灭，楼道里响起胶靴踩进积水的声音。
在绝对的黑暗里，我摸到睡裙内衬缝着块硬物。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我的领口，镜头里还卡着半片带唇纹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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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突然停止运转，排水管发出吮吸般的怪响。我攥着那枚带唇纹的指甲，后背紧贴浴室瓷砖。手机相册最新照片显示，三天前直播时环形灯完好无损——而那枚卡在快递员眼角的螺丝钉，此刻正在我的掌心渗出机油。
洗手台下的储物格里，备用监控硬盘闪着红光。这是上个月装防盗系统时多买的设备，会自动保存门廊摄像头72小时录像。当我哆嗦着插入电脑时，排水管的吮吸声突然变成指甲抓挠金属的动静。
视频进度条开始自动回放。昨夜2347分的画面里，我蜷缩在床上的轮廓被月光切成碎片。枕边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显示一条新消息：
【捷达速运】您有一份冷藏包裹等待签收
床底慢慢伸出戴着乳胶手套的手。
我暂停视频凑近屏幕，那只手套的虎口处印着ot虹桥分拣中心ot的褪色钢印。当画面中的手触碰到垂落的被角时，现实中的窗帘突然扬起，我后颈感受到一模一样的冰凉触感。
继续播放。
那只手的主人在床边站起身，黄色雨衣下摆滴着水，在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溪流。他弯腰凝视我的睡颜，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几乎贴上我的鼻尖。面具右侧有道月牙形划痕，和三天前我在驿站踢翻的货架金属边沿完全吻合。
最恐怖的细节出现在0003分。
快递员从雨衣口袋掏出一把陶瓷刀，刀柄缠着防止打滑的绷带——和我厨房收纳架上的水果刀一模一样。但他没有触碰我，而是用刀尖挑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枕头上摆出螺旋形图案。这个图案现在仍在我的床单上，今早我还以为是自己翻身压出的褶皱。
视频里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
防毒面具的护目镜映出监控屏幕的蓝光，这意味着他正在看实时画面。我浑身血液凝固的瞬间，现实中的房门传来ot咔嗒ot轻响。监控视频在这一秒跳回开头，昨夜2347分的我依旧在床上安睡，床底空空如也。
但梳妆台上的香薰机出卖了真相。视频里的香薰液面高度比现实记忆低了两毫米，而此刻我分明看见液面正在持续下降，仿佛有看不见的吸管在啜饮精油。
快递单在这时开始褪色。原本打印着ot虹桥分部ot的字迹像被汗水浸透般晕开，重组成一串歪斜的手写字：
ot下次我会记得带冰袋
——您的新鲜食材配送员ot
冰箱突然启动的轰鸣声中，我听到冷藏室传来黏腻的拍打声。今早签收的那盒ot三文鱼刺身ot包装盒正在渗出血水，保鲜膜内侧结满霜花，拼出四个指纹凹陷——和物流单上的婴儿血指印完全匹配。
衣柜里的衣物摩擦声救我脱离僵直状态。那件酒红色睡裙不知何时挂在了最外侧，领口别着张便利店小票。打印时间是一小时前，购物清单列着：陶瓷刀、乳胶手套、工业乙醚。收银员签名栏画着个笑脸，嘴角弧度与我直播时收到的打赏表情分毫不差。
当我打开衣柜深处的保险箱查看防狼喷雾时，发现内层隔板夹着半张员工证。照片上的男人眼角有颗滴泪痣，胸牌姓名被血迹覆盖，但ot捷达速运特别配送组ot的烫金字清晰可辨。证件背面用马克笔写着我的门牌号，墨迹尚未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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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热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时，我正用发卡撬动阳台防盗网的焊点。暗红色锈迹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新鲜的银白色焊锡——这是殡仪馆缝合尸袋用的低温蜡，遇热就会软化。
手机突然弹出外卖提示：
【饿了么】您点的海鲜粥已送达
附着照片里，打包袋渗出褐色液体，在门垫上晕出婴儿头颅的形状。可我分明记得自己半小时前退掉了这份订单。
防盗网外沿残留着半枚带螺纹的烟头。我捏起烟蒂时闻到熟悉的雪松香，这是上周物业新来的检修员身上的味道。当时他弯腰检查水管，后颈纹着捷达速运的物流条形码，现在那个条形码正印在冒烟的外卖单上。
空调外机突然剧烈震动。当我踩着洗衣台掀开防尘罩时，二十七个捏瘪的奶茶杯滚落下来，杯壁凝结的水珠还保持着指纹凸起。每个杯底都用口红写着时间，最早的那个日期正是我搬进这间公寓的日子。
最内侧的杯子里塞着团保鲜膜。展开后是张皱巴巴的外卖单，顾客备注栏密密麻麻写满我的直播时间表：ot周三晚避开生理期，19点后不喝冰饮ot。配送员签名处按着个血指印，和快递包裹上的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自动播放起语音留言：
ot检测到燃气泄漏，已为您开启排风模式ot
可是燃气灶开关的儿童锁仍然紧闭。抽油烟机叶片转动带起的气流里，混着乙醚特有的甜腻气息。
我冲向玄关想查看电子猫眼记录，却发现门锁系统显示最近一次开锁是今晨615分——那是我例行的晨跑时间。但运动手环的心率图显示，今天清晨547分到633分之间，我的脉搏始终维持在睡眠状态的58-62次/分钟。
阳台传来塑料袋摩擦声。那个本该被退回的海鲜粥外卖，此刻正挂在防盗网外侧。粥液从吸管口缓慢滴落，在楼下空调外机上溅出规律的声响。当我用晾衣杆去勾塑料袋时，发现绑着外卖的红色尼龙绳，正是上周失踪的流浪猫颈圈上的那根。
转身时踢到堆在墙角的快递箱，最上方的包裹突然自动开封。泡沫颗粒喷涌而出，里面滚出个汽车香薰片，造型是我直播时常戴的猫耳发箍。香薰液散发着我的洗发水味道，但底部刻着行小字：ot虹桥冷库17号柜 保质期至尸体打码处理完毕ot
衣柜里的智能除湿盒发出警报。原本应该吸附潮气的白色颗粒变成了暗红色，我在指尖搓开一粒，尝到海盐混合铁锈的味道——这是殡仪馆用的防腐盐，此刻正在吸收衣柜里那件酒红睡裙渗出的尸液。
手机突然收到物业通知：ot电梯故障，检修人员十分钟后上门ot。透过猫眼，我看到ot检修员ot的工具箱缝隙露出黄色雨衣一角，他正在用我直播时弄断的那支口红，在防火门上画笑脸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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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电子屏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ot请输入管理员密码ot，耳畔传来金属工具碰撞的脆响。那个自称物业检修员的男人正哼着我直播时常用的背景音乐，旋律在空旷的走廊里扭曲成葬礼进行曲的调子。
ot苏小姐，您家排水管需要加压测试。ot
他的橡胶靴底碾过门外的外卖袋，海鲜粥混着血水流进地毯，ot这是楼长特别批准的紧急检修。ot
我握紧藏在身后的陶瓷刀，刀刃上还沾着今早切柠檬的汁液。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物业群弹出新公告：ot今日无计划检修，警惕伪装工作人员ot。配图监控截图里，男人工具箱缝隙露出的黄色雨衣下摆正在滴落淡粉色液体。
猫眼外的声控灯突然熄灭。
在彻底黑暗降临前的瞬间，我看到他左手戴着殡仪馆专用的乳胶手套，右手却裸露着——小指缺失的断口处缠着绷带，和我上周在快递站撕破的包裹封条纤维完全一致。
ot要看看我的工作证吗？ot
他的呼吸喷在门板上形成白雾，防毒面具的滤芯发出嘶嘶漏气声。透过猫眼，我看到他举起张泛黄的证件，照片上的人眼角有颗滴泪痣，而证件边缘粘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正是打赏用户【午夜心跳】的头像。
智能门锁突然响起机械女声：ot三次密码错误，启用面部识别模式ot。我浑身血液凝固，昨天刚更新的安防系统此刻正将摄像头对准我的脸，可屏幕里显示的却是男人戴着防毒面具的影像。虹膜识别框在他眼部闪烁绿光，锁舌弹开的瞬间，我闻到了乙醚混着海鲜腐败的甜腥味。
otSurprise！ot
他举起个系着红丝带的礼物盒，盒盖上用我的口红写着ot乔迁快乐ot。打开后滚出七枚猫眼石纽扣——和我睡衣上失踪的那排扣子一模一样。最底下压着卷泛黄的监控录像带，标签打印着三年前的日期：虹桥分拣中心火灾案发当日。
工具箱ot砰ot地砸在地板上。他弯腰时，后颈的物流条形码纹身渗出组织液，编号E7854在应急灯下闪着幽光——这正是林小蔓失踪案的关键证物编号。我的运动手环开始疯狂震动，心率从98直冲187，而男人正用断指的手掌摩挲着防盗链，C级锁芯在他指尖如巧克力般融化。
ot您不该投诉我的。ot
他掀开防毒面具，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齿上沾着星空渐变色的指甲碎屑，ot毕竟我这么用心准备了整整三年的乔迁礼物。ot
工具箱里传来手机震动声。当我看到自己直播间的打赏记录在他手机上实时刷新时，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我搬进这间公寓的第一天，有辆捷达速运的货车在楼下停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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