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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木家堡

    聂枫这才看清恶鬼原是江禹所扮,此刻他表情痛苦,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江公子,怎么是你?”

    只见那女子抬头望着聂枫,杏目汪汪的说:“求大侠放过禹哥,小女子愿以命相抵。”

    聂枫见那女子也生得花容月貌,颇有几分姿色,更难得的是为了江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连忙上前去搀起江禹,把他扶到桌子前坐下。对那女子说:“我与江公子无冤无仇,怎么会取他性命。”说完转向江禹欠身行礼道:“在下只因欲查义庄闹鬼真相,不想误伤公子,实在抱歉!”

    江禹伸出手止住行礼的聂枫,边咳嗽边说:“阁下无心之失,何罪之有。”

    那女子含泪拿着香帕替江禹擦拭着嘴角的余血,不时低下头掩面抽泣,江禹轻声地安慰着她。

    “你要捉的鬼就是我。”江禹说。

    聂枫问:“看来江公子和这位姑娘情投意合,可是为什么选在这种地方幽会,更要借助鬼魅之说?”

    看着聂枫一脸的迷惑,江禹叹了一口气说:“此女子名叫林娉婷,我们之所以在这里私会,实在是一言难尽哪……”

    正说着,门外响起声音:“难尽的话,那就不要说了。”三人闻声转头望门口。

    只见江震东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一群庄丁。

    “把这两人给我绑回去。”江震东怒吼着。

    “是。”几个壮实庄丁拿出绳索把江禹和林娉婷五花大绑架了出去。

    聂枫惊愕地问:“江前辈,这是为什么。”

    江震东对着聂枫抱拳拜谢道:“感谢少侠查清义庄闹鬼真相。这两人的事是家事,还请少侠不要过问。”说完转身带着庄丁们走了。

    聂枫愣在原地,有些失落地长吁短叹,摇头不已。

    沈冰灵从人群里出来,走到聂枫身旁,看他神情低落,便关切地问道:“聂大哥,你怎么了?”

    “灵儿,你来了。”聂枫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桌上那还未熄灭的烛火,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江公子和林姑娘。”

    沈冰灵说:“原来鬼魅就是江公子和林姑娘啊。聂大哥你可真厉害,还会抓鬼。”

    聂枫苦笑一下,对她说:“你就别挖苦我了。”

    沈冰灵劝慰他:“别想太多了,走吧。”

    聂枫对沈冰灵说:“不好,我感觉会出事,不行,我们快回庄,晚了我怕江公子会有性命之忧。”

    聂枫牵着沈冰灵的手飞快地奔回庄里。

    此时庄里灯火通明,两个来到大厅内,江震东威坐在太师椅上,两旁站立二三十个庄丁,江禹和林娉婷低着头跪在地上。聂枫和沈冰灵静静地站在一旁。

    江震东指着江禹和林娉婷喝斥道:“你们两个好大胆,竟敢在义庄扮鬼吓唬人。”

    江禹抬起头说:“我和娉婷是真心相爱,爹要罚就罚我一个,求您老放了她。”说完深情地注视着林娉婷。

    “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私下幽会,还有脸说。”

    江禹满面流泪,叩头不止,乞求道:“还望爹爹开恩,饶了娉婷,禹儿愿接受任何惩罚。”

    林娉婷泪眼汪汪,从喉咙深处喊了声:“禹哥。”完了又低下头只顾垂泪。

    江震东勃然大怒道:“住口,你这畜生,天下女子何其多也,为何偏偏看上这贱人。”

    话音刚落,传来一阵怒吼:“江震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林孝北的女儿金枝玉叶,岂会垂青你那黄牙犬子。”随着声音渐近,一人从门外跃进大厅内,一群庄丁随后也跟着小跑进来。只见他上前解开林娉婷身上的绳子,扶起她爱怜地说:“小婷,让你受委屈了,爹带你回家。”林娉婷扑到此人怀里哭泣起来。

    聂枫看看此人,年约四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微瘦,长脸,表情严肃,目光冷峻,下巴留有一小绺山羊胡。

    江震东嘿嘿冷笑一声,说道:“林孝北,好好管教你女儿,别再让她到处招蜂引蝶。”

    林孝北大怒道:“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比手划脚,你先管好你那兔崽子。”

    江震东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姓林的,你不要人在东边说着西边话,你应该清楚这是哪里!”

    “姓江的,难道我会怕你不成。来,趁现在我们把老账算算清楚,敢来吗?”说完林孝北跳到厅外空地上。

    江震东大吼:“狂妄之徒,看招!”说着双手一摁座下椅,借力飞跃至林孝北身旁,两个拳脚相交恶斗起来。

    两边的庄丁各自摩拳擦掌,眼看剑拔弩张,双方正准备厮杀。这时后厅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她喝住两边的庄丁,走到江禹身边,扶他起来,泪眼涟涟的说:“禹儿,你受苦了。”

    江禹哭着说道:“娘,您老身体不好,快些坐下。”说完扶着妇人坐在椅子上。

    林娉婷也走过来低声叫着:“伯母。”

    “来,孩子。”

    林娉婷跪坐在地上,把头枕在妇人大腿上,任由妇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聂枫满心疑惑,江震东和这妇人对江禹与林娉婷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件事越来越让人糊涂了。

    妇人望着空地上苦斗正酣的两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叫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怄了二十年,也斗了二十年,这些我全不管。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为什么上代的恩怨要让他们来偿还啊?”妇人情绪激动,说完咳嗽不止,有点喘不过气来。

    江禹和林娉婷赶紧又是捶背又揉胸口,总算帮她把气给顺过来了。

    江禹和林娉婷两个满眼泪光,冲外面喊道:“爹,你们别打了。”

    两边庄丁皆齐齐朝妇人跪下说:“夫人,请千万保重身体。”

    聂枫见此妇人端庄秀丽又大方得体,况深得两方庄丁敬重。心里想江震东、林孝北以及这位夫人,他们三人之间定有很深的渊源。

    再一看空地下那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打了五十几招了还不分胜负。聂枫见两人拳脚,深知再打个三天三夜也难分高下。他大喝一声,跳至两人中间,一边一个死死按住两人的手臂。两人动弹不得,厅内的庄丁全都惊呆了。妇人见聂枫架开两人,心里赞叹着这年轻人真好功夫。她指着聂枫问江禹:“禹儿,这位是?”

    江禹回答:“这位是聂枫聂少侠,那位是沈姑娘。”说完又指向沈冰灵。

    江震东喘着粗气说:“聂少侠请不要插手此事,我今番定要和他见个输赢。”

    林孝北这里也只要厮杀,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姓江的,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聂枫望着两人说:“两位前辈武功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不如到厅内歇息片刻如何?”

    两人不肯还一味地要拼个你死我活,直把聂枫惹得火起,双手用力一捏,两人顿时疼痛难忍,齐齐点头应允。

    江震东、林孝北各自怏怏不乐地走进厅内坐下。早有庄丁送上茶水,聂枫随后跟进向两人连连赔罪道:“两位前辈得罪了。”两人抚着被捏痛的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苦笑回应:“多谢少侠手下留情。”

    江禹和林娉婷赶紧跑下台阶安慰起各自的父亲来。

    聂枫和沈冰灵走到夫人面前,施礼拜见。夫人见聂枫玉树临风,沈冰灵沉鱼落雁,满心欢喜,眉开眼笑道:“聂少侠少年英雄,沈姑娘倾城之貌,好一对璧玉佳人啊。”夫人说完呵呵直乐。

    夫人吩咐下人们奉上香茗款待聂枫和沈冰灵。又挥散众庄丁后冲着江震东、林孝北二人骂道:“你们两个羞不羞啊,加起都快一百岁了,还在孩子们面前大动干戈,你们哪像是师兄弟啊。”直骂得两人满脸通红,异口同声应道:“小蝶,我……”

    聂枫和沈冰灵,江禹和林娉婷听闻夫人之话皆大惊失色。没想到江震东和林孝北两人竟系出同门。

    江禹问夫人:“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夫人走到门外,望着天空,夜色黑沉,点点繁星勾起她无限的回忆:四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金枪客’木万同与妻子温若敏隐居于此,建造了这个木家堡,两人恩恩爱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不幸温若敏产女后染疴亡故,遗女取名彩蝶。木万同甚是疼爱,视若掌上明珠。木万同有两爱徒,长江震东,次林孝北。

    听到这里,四个年轻人瞠目结舌,原来他们仨人是师兄妹!

    夫人木彩蝶继续给聂枫他们几个讲道:“爹爹悉心教导我们师兄妹三人识文习武,由于年龄相仿,三人十分要好,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随着时光流逝,师兄弟二人逐渐对我这个小师妹暗生情愫。爹爹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两个爱徒皆对彩蝶倾心爱慕,肯定要有一个伤心难过,正打算让两个来个公平对决时。不料爹爹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日渐沉重,自此不能下床,我和大师兄江震东衣不解带伺候于床前,二师兄林孝北此刻恰好游学在外。日久生情,半年过后,林孝北仍未归,爹爹恐其命不久矣,遂做主让我们两人拜堂成亲。”

    木彩蝶夫人说到这已是喉咙发紧,哭哭泣泣,说不出话了。

    江震东接过话茬:“我和彩蝶成亲后,林师弟回来了,他怨师父不等他回来,一气之下连夜搬离木家堡,到西边荒地上另建房舍,与我们遥相对望。虽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过了四年,师父病体渐愈,思量着要去劝说林孝北。不料此刻传来噩耗,师父挚友金陵大刀门秋思九前辈一家惨遭杀害,师父悲痛之余吐血晕倒,旧病复发,弥留之际,叫我唤林师弟前来……”

    林孝北听到这里,“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师父啊,我对不起您老人家,我是小鸡肚肠之人,因怨你当年的决定不公,我竟不肯前来见你,以至于不能见您老最后一面。至今后悔,痛断肝肠。江师兄怪我无情无义,我也恨江师兄夺我所爱,因此两个大战一场后,指天发誓,从此恩断义绝。”

    木彩蝶这时情绪稍有稳定,便继续说道:“两个孩子从小就相当要好,我早知道他们两个心心相印,但是他们两个老怪物就是百般阻挠。”

    江禹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我和娉婷从小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可是爹爹就是不允,无奈之下只好暂借义庄幽会。”

    聂枫叹着气说道:“江公子借义庄阴森这所,假扮鬼魅,幽会佳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禹苦笑一下说:“可最终逃不过聂少侠的慧眼。”

    两个相望一眼大笑起来。聂枫不好意思地说:“我就这毛病,喜欢多管闲事。”

    木彩蝶说:“事已至此,你们两个老家伙打算如何处理孩子们的事呢?”

    江震东和林孝北两人不经意间目光偶遇,互相瞪了一眼后各自低下头默默不语。

    木彩蝶望着两个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心知两个已各有悔意,只是心里还有一口怨气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