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瓦格斯挑选材料的时候，法兰也没闲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叔，你这边平时都这么冷清吗？我还是从饭店老板那里打听到的，你这里是城里最好的铁匠。”
“呵，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找传统铁匠。现在愿意到我这儿来的也只有些需要制式盔甲的剑刃巫师和骑士了，大多数巫师的装备都能到魔导店里去买。”
“魔导店？”
法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就是从塞西尔那边发源的，以一套成熟的工业流程和体系制作出一系列巫师的装备。”
科琳娜给他解释道，毕竟这算是她的专业领域。
“工……业？”
法兰愣住了，他没想到能在一个中世纪一般的魔法世界中听到这样的词语。
“我也不是很懂，毕竟是近些年才从塞西尔那边传来的，听说就是一种十分效率的生产方式。”
法兰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这个世界的发展等级，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国家已经开始魔法工业革命了。
“小姑娘说的没错，虽然什么工业还没传到冽罗布格来，但他们的店铺已经遍布很多地方了。”
瓦格斯叹了口气，就业挤压，生活难过啊。
“除去这方面的原因，东城区的居民是不是远远少于其他地区？”
法兰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在踏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没错，二十五年前东城区因某种原因重建之后，许多人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也只有像我这种老顽固才愿意留在这里。”
“搬走？为什么要搬走？”
“因为这里是恶魔诅咒的地方。”
瓦格斯转过头来，眼中的瞳孔是看不见任何神情的黑洞。
“据《恶魔与交易的艺术》一书中所说，恶魔从来都只与活生生的个人交易，与个人往来，索取并诅咒个人——与冷冰冰的房子和土地交易，它们图什么呢。”
科琳娜喝了口水，摆出一副老学究的作态，认真纠正了对方的谬误。
瓦格斯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是因为二十六年前的洪水吗？”
法兰联想到瑟莉亚提及的那件事情，二者时间上也颇为凑巧。
“不是，维尔城常年大旱，根本不可能有洪水。”
瓦格斯很果断地否决了。
“那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
“？”
瓦格斯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东城区要重修，但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情提出质疑，似乎在某件事情之后，毁坏的东城区与重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人们找不出具体的原因，那种流言便传开了——有恶魔诅咒了这片区域，所以也就越来越多的人搬离这里。”
法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里的建筑远比其他地方新，但居民却无比稀少。
“不多说了，这块血狮石和巨人岩的硬度差不太多，虽然不能自我修复，但可以吸收鲜血来强化盔甲的属性。”
瓦格斯翻箱倒柜好一阵子，才掏出一块散发出盈盈血光的矿石。
“没问题，大概多久能完工呢？”
“就这几天，到时候你把城里的地址给我，我打好了给你送过去。”
瓦格斯拿着矿石，走向一旁的冶炼炉。
“不是要先帮瑟莉亚……”
“巨人岩的处理需要一些时间，趁这个时候我可以先帮你打出来。”
瓦格斯摆了摆手，似乎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叔，多少钱？”
“一千金。”
“噗——”
科琳娜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就直接喷了出来。
“没问题，明天我再把钱带过来。”
法兰估摸着自己那一袋土龙素材的价格，应该比一千金只多不少。如果不够的话……
他看了眼科琳娜，后者马上捂住了自己魔法腰包。
“要素材没有，要命有一条！”
法兰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瓜，然后朝店外面走去。
“叔，我们就先走了。”
“不送。”
在二人离去之后，清脆的打铁声又开始在空荡的城区中回荡。
……
离开东城区之后，路边的商贩与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法兰和科琳娜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朝饭店汇合的地方前进。
“关于东城区的诅咒，科琳娜，你有什么看法。”
法兰相信事出有因，接二连三的怪事让他不得不思考个中联系。
“有痕迹被掩盖了。”
科琳娜表情严肃，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些什么。
“而且并非是艾妲他们身上那种魔法掩盖，整片东城区，有某种逻辑上的因果被掩盖了。”
虽然法兰能听懂她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就抓瞎了。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最神秘的一派巫师吗？”
“时空巫师？”
“没错，他们是一群能游走在时间之外的怪人，常年与各种反逻辑反因果的事物打交道，导致他们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而他们之中最极端的那部分，被称为【虚构之影】。”
“另一群邪术师？”
“可以这么说，我们尚未清楚那些人混乱的大脑中在想些什么，但他们会在历史的各个节点上出现，帮助任何一个人，原因未知。”
“你是说，东城区的诅咒是他们的手笔？”
“模糊记忆，扭曲现实的手段，大概率就是那些【虚构之影】的手笔。”
“但说到底，那被掩盖的背后真相，尚且不得而知。”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饭店门口，阿拉尔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他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待到夕阳斜照，一个熟悉的面孔在人群中出现，他似乎发现了等候多时的两人，于是向这边喊道。
“法兰大人，科琳娜大人，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阿拉尔小跑过来，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人流中逆行有些困难，甚至有几个人还不小心撞到了他，但阿拉尔也没有太多抱怨的意思。
“那些素材我都找当地的商人高价出了，大概是有一千四百多……”
阿拉尔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腰包，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腰间空荡荡的，直接摸了个空。
法兰的眉头皱起，人群中的小动作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在旁人还未发觉的时候，法兰已经在原地消失了，如水一般遁入人群之中，来到阿拉尔身边，铁钳一般的右手抓住一个想要逃窜的小孩。
后者的脸涨得通红，使尽了力气也没能挣脱出来。
法兰眯着双眼，扫视着流动的人群。
小偷远不止眼前的这一个，他们抛下了“同伴”，已经消失在人群中。